箭矢纷飞间,不断有猎物哀嚎着倒地。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尘土与草木的味道。
(这秋猎场,倒是比那死气沉沉、处处都要讲规矩分寸的金銮殿有趣多了。)
(6872:ヽ( ̄▽ ̄)? 大佬是说地方大,方便活动筋骨吗?)
(地方开阔,“意外”……也更容易发生,不是吗?)
(6872:!!!∑(?Д?ノ)ノ 意外?!大佬您想干嘛?需要我提前规划避险路线吗?)
(不必。或许……正需要一点“意外”。毕竟那个榆木脑袋,真是让我没办法。)
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受惊从草丛中扑出。
褚子玉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随意地张弓搭箭,箭矢离弦,却堪堪擦着山鸡华丽的尾羽飞过,并未伤其分毫。
只是将它更惊惶地赶向了前方林木愈发茂密的坡谷方向。
身后射过来一支箭,瞬间射中了山鸡。
褚子玉回头望去,只见林词安端坐于马背之上,刚刚放下拉弓的手臂。
那双眼眸正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散的戾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更多的是某种压抑已久的、试图打破僵局的焦灼。
“殿下的箭术,似乎生疏了。”
林词安率先开口,他驱马缓缓上前,拉近两人的距离。
褚子玉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只被一箭穿喉、仍在抽搐的山鸡,随即落回林词安脸上。
“林蛊医倒是好箭法。只是,抢他人猎物,便是蛊疾使的规矩么?”
林词安的面色几不可察地阴沉了一分,他握紧了缰绳,指节微微发白:“区区一只山鸡罢了。
这猎场上,猛兽甚多,殿下若箭术不精,还是莫要独自深入险地为好。”
褚子玉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险地?林蛊医是在关心孤,还是在……警告孤?”
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唯有两人能听见:
“还是说,林蛊医觉得,在你那般肆意折辱之后,我褚子玉竟是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之人?”
他的目光极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憎厌与鄙夷。
“你如今这副故作关切、仿佛无事发生的姿态,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词安脸上。
将他所有试图粉饰的平静、所有挣扎的伪装,彻底击得粉碎。
那夜的不堪与疯狂,他心底最深的卑劣与罪孽,被褚子玉以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秋日的阳光下。
林词安的身形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你……”他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只能挤出破碎的音节。
“驾。”
褚子玉却已直起身,不再看他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轻斥一声,猛地一抖缰绳,策马便朝着那处林木茂密的坡谷疾驰而去。
(是了。)
(他怎么会忘了?)
(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那夜之后,他们之间还能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褚子玉说得对。
他卑劣。
他龌龊。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用强占来满足私欲的禽兽。
可……那又怎样?!
一股更加阴暗、更加偏执的情绪猛地压过了那滔天的罪恶感。
强烈的占有欲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是他先招惹我的!)
他抬起头,看向褚子玉策马离去的背影,那眼神不再是痛苦和悔恨,而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幽暗光芒。
(恶心是吗?)
(那就恶心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