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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核心密室。

东辰的面色已如金箔般黯淡,指尖精血流速减缓至极限,庞大的消耗令他的身体发出无声的悲鸣。

十一道身影,如十一座沉默的黑色火山,单膝跪伏在他面前。他们眼中属于凡俗的情感早已蒸发殆尽,只余下纯粹的、刀锋般的冰冷。气息沉凝厚重如古岳,骨骼深处隐隐传出细微却坚韧的龙吟共振。

“龙骨融兵大法……”

东辰的声音极度沙哑,仿佛在砂纸上摩擦,疲惫深沉如渊,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造物意志,“以精血龙气为薪柴,百人之中,唯有骨最硬、命最韧者,方能在引龙入骨时不被焚成灰烬。今日起,尔等便是殿下开路的暗夜之刃——‘暗榜’!”

他抬起沉重的手掌,虚空之中,一块黑沉沉的玄铁令牌骤然显现。

令牌之上,一道由暗金精血凝成的复杂符文仿佛活物般扭曲盘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煞气与浩瀚龙威!

“诺!”

十一人低喝如铁石交击,冰冷简洁,震得密室石壁嗡鸣,一股无形的铁血杀伐之气骤然弥漫开来,充斥整个空间。

萧平安的身影,宛如嗅到血腥的猎豹,无声出现在密室入口。

他没有言语,灼灼目光如同熔化的黄金,死死钉在那十一名从血火中走出的“暗榜”利刃身上——他们赤裸的上身还残留着暗金色干涸血迹和新生肉芽的纹路,气息却已非人般强大。

随即,他的视线投向阵眼中央。

那个背脊依旧挺直如标枪的身影,周身萦绕的却是深可见底的萎靡与虚弱。

连日来积压的沉重阴霾、被各方围剿的暴怒与无力感,在目睹这十一柄新生“凶器”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薪柴,轰然点燃。

继而,被这股破茧而出的恐怖力量彻底碾碎。

冰冷的眼眸深处,足以焚尽万物的燎原野火,第一次真正燃烧起来。

东疆王城,幽深宫殿。

龙涎香馥郁,却压不住殿内那焚天的暴戾。

“废物!一群酒囊饭袋!”

萧恒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临渊城的布局毁于一旦!天剑宗的触手竟探入了刑律阁?!查!给本王揪出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杂碎在背后捅刀子?!”

他面前,影龙卫统领“影枭”垂首,冰冷的青铜面具边缘,细密的冷汗无声渗出:“主上息怒。临渊城线索纷乱,最终皆隐约指向‘怒蛟帮’残余。但…刑律阁遭屠…证据指向天剑宗大长老清风子的成名绝技‘破锋十三道’。”

影枭的声音越发干涩艰难:“更…更经过‘溯源显真’秘术确认无误…且有蛛丝马迹显示,有秘影司…参与其中……”

“呯!”

狂暴灵气炸开,一张千年寒玉桌瞬间化为齑粉!

“清风子?!”这个名字被萧恒以淬毒般的恨意吐出。

他疾步至巨大堪舆图前,手指如刀,狠狠刺在南域烈阳镇的位置。

旁边几道染血的密报刺眼:王府粮道被斩、府库遭皇符封禁。

“呵…呵呵呵……”

萧恒的笑声犹如刮骨,“萧平安,你这野种。好啊!本王子仁慈留你一命,让你在南域苟延残喘,你倒好,躲在那穷酸角落里偷偷地…打铁铸剑?!”

他笑容倏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择人而噬的凶戾:“萧平安!一个血统低贱的野种!也配觊觎我萧家王座?!本王倒要看看,你用那些残羹冷炙,能豢养出什么玩意。”

他猛地转身,杀意刺骨:“影枭!”

“在!”

“给我剥!剥开他南域那层乌龟壳!一层一层地剥!”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腥气,“那个躲在里面,‘开炉锻刀’的家伙——找到他,抽骨炼魂,本王要看到他碎成一万片!”

烈阳镇,宁王府石堡顶层。

西海特有的咸腥寒风呼啸着,如厉鬼般撞击着厚重的窗棂,发出阵阵呜咽。

厚重的毛毡帘幕隔绝了大部分寒气,却隔不断那透骨的冰冷。

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壁炉。

几块低阶火晶石在炉膛中燃烧,勉强撑开一小团昏暗的橘红色区域,无法照亮角落的浓重阴翳,反倒将萧平安焦虑踱步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

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都仿佛踏在密室深处那非人惨嚎的余音上,啃噬着他的神经。

门外,终于传来那熟悉到刻骨、却又轻如落羽的脚步声。

“凌兄!”萧平安猛地转身,声音在死寂中尖锐了几分。

东辰的身影,缓缓从门口粘稠的黑暗中析出,步入壁炉微弱光晕的边缘。

他微微抬手,冰冷的面具被取下。

炉光跳跃,映照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庞。几缕散落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一丝罕见的、仿佛从骨缝里渗出的疲惫,如同细微的裂纹,爬上了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那层令人紧畏的、掌控一切的外壳,终究被耗损撕开了缝隙。

萧平安的目光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这丝异样,而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东辰不动声色地将原本拢在宽袖下的右手垂落身侧。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曾执掌雷霆,翻云覆雨、搅弄天下,如今却在黯淡的光线下,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着。

一丝未能完全擦拭干净的、带着不祥暗金色的血渍,粘附在他指尖,在炉火的映照下,如同某种献祭的烙印。

“凌兄!这代价未免太过巨大……”

萧平安一步抢上前,声音带着真切的惊悸与焦灼,“‘暗榜’…竟是以你的精元换取?!”

他亲眼见过东辰神鬼莫测的能为,是什么能让其身体本能都无法控制地颤抖?

那过程……又是何等酷烈?

他伸出手,却悬停在半空,不敢触碰那染血的、微颤的指尖。

“值得。”

东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被岩浆灼烧过。

“今日开十一炉,十一炉皆成。”

他省略了那些炉中化作焦炭的失败者,只道结果,“十一柄新刃,可开山,可裂石,可斩蛟龙,可诛佞臣,是殿下破局之关键。”

他步伐沉稳依旧,走向室内那面打磨得如寒潭秋水的巨大玄铜镜前。

他看向镜中倒影,凝住了一瞬。

随即,他微微侧身,将鬓角暴露在炉光斜照之下。

墨色如瀑的黑发间,赫然有数缕发丝,自额角处褪尽颜色,顽固地、冰冷地凝成一簇刺目的银白。

那金属般的质感,在昏黄的暖光下如同冻结的月光,残忍地宣告着某种无声的侵蚀。

他抬起那只沾染了暗金血渍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簇银丝。

“少年白头?!这代价不过如此。”

东辰自嘲。

萧平安如遭电亟,所有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东辰却已移开了目光。

那缕触目的银发,于他而言,仿佛只是拂过一缕尘埃,不值一提,无需停驻。

他转身,步履如常,行至壁炉旁的黑石座椅缓缓坐下。

身体沉入椅中的瞬间,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力竭后的泄气,被强行吞咽回腹中。

“清风子……”

东辰的嗓音异常的平静,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斩断退路的冰寒冷硬,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预见的结果,“这颗钉在万剑宗心脉上的暗钉,此时…大约已经露出了它的锋芒。”

窗外,西海的风浪永不止息地撞击着石堡的根基,轰然有声。

寂静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沉凝,唯有火晶石缓慢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东辰缓缓抬起眼睑。

目光没有焦点,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壁与无尽的黑夜,直抵万剑宗重地——那个肃杀阴森的刑律阁深处,一道看似平凡却暗藏玄机的秘匣缝隙中,正闪烁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幽光。

他薄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瞬。

吐出的话语轻如叹息,却又带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冰冷裁决:

“棋子,已经入局。”

一语毕,再无他言。

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已然凝结。

身后壁炉内,火焰兀自奋力燃烧、跳跃,炽烈的光与灼热的温度,一波波扑打在他静止的侧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