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红星轧钢厂那熟悉的广播声,又一次准时地响了起来。
正在各个车间里忙碌的工人们,一听到这声音,就都下意识地放慢了手里的活计,竖起了耳朵。
昨天那场大戏,今天该有最终的结果了。
广播里,传来的依然是杨建华厂长那严肃而有力的声音。
“全体同志请注意,下面我代表厂领导班子,对昨日发生的许大茂事件,公布最终处理决定。”
杨厂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威严。
“经厂领导班子会议研究,并与公安机关同志共同调查核实。我厂原电影放映员许大茂,其行为已构成多项严重罪名!”
“一、盗窃国家财产!许大茂偷配计财科钥匙,多次潜入办公室,盗窃抄录我厂内部机密账目,此为重罪!”
“二、诬告陷害革命同志!许大茂捏造事实,利用广播公然对我厂国家级特殊人才陈宇凡同志进行污蔑,手段卑劣,影响恶劣!”
“三、破坏集体团结!其行为在厂内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严重破坏了同志们之间的团结和信任!”
杨厂长每说一条,工人们心里的石头就跟着沉下去一分。
他们知道,许大茂这次,是彻底完蛋了。
“经研究决定,红星轧钢厂对许大茂,做出如下处理!”
“一、立刻剥夺许大茂红星轧钢厂职工身份,开除处理!”
“二、立刻将许大茂本人,及其所有犯罪证据,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经公安机关同志初步判定,许大茂数罪并罚,预计,将会被判处五到八年有期徒刑!”
“希望全厂同志,都能以此为戒!切勿以身试法!”
“广播完毕!”
……
广播一结束。
整个轧钢厂,瞬间就炸了锅!
“好!判得好!”
“五年到八年!我的天,这下许大茂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活该!谁让他自己作死!偷东西偷到厂里来了,还敢害陈师傅那种大功臣,不判他判谁?”
“就是!这种人,就该在牢里好好待着,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工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解气的笑容。
许大茂要被开除,还要坐大牢!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比过年还让人高兴!
……
保卫科,禁闭室。
陈宇凡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缩在墙角的许大茂。
他今天过来,算是送这个“老邻居”最后一程。
毕竟,这一别,至少也是五八年之后了,到时候,谁还认得谁呢?
禁闭室里,光线昏暗,空气沉闷。
许大茂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得跟猪头一样,眼神空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腐朽的死气。
“刚才广播里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陈宇凡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
可这句话,落在许大茂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他那面如死灰的脸上,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坐牢……
真的要坐牢了……
五年……八年……
一想到自己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几年,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就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想坐牢!
他不要坐牢!
许大茂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陈宇凡,那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噗通”一声!
他竟然直接从地上爬了过来,跪倒在了陈宇凡的面前,涕泪横流。
“陈宇凡!陈哥!凡哥!”
许大茂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跟您作对!”
他一边说,一边还抬起手,狠狠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那声音,在这小小的禁闭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您大人有大量!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求您,跟杨厂长说一声,饶我这一回吧!”
许大茂心里很清楚。
现在,整个轧钢厂,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眼前的陈宇凡!
陈宇凡在厂里的声望、地位,那都是独一档的。
他又是杨厂长面前最看重的人。
只要陈宇凡肯松口,替他说一句话,他或许……或许就不用去坐牢了!
为了活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抱着陈宇凡的小腿,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陈哥!咱们……咱们可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啊!”
许大茂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二十多年了!就算……就算咱们没什么交情,可也看着彼此长大的呀!看在这二十多年的邻居份上,您就放我一马吧!”
听到这话,陈宇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度不屑的冷笑。
“邻居?”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冰冷。
“许大茂,你还有脸跟我提邻居?”
“你处心积虑,偷了厂里的钥匙,盗了厂里的账本,就为了在全厂人面前举报我,想把我往死里整的时候。”
“你怎么就没想想,咱们是邻居呢?”
旁白的声音,在陈宇凡的心里响起。
这二十多年里,原主跟许大茂,谈得上多熟吗?根本谈不上。
有什么交情吗?更是屁都没有。
甚至,在原主的记忆里,许大茂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比原主大几岁,还没少欺负过他。
小时候抢他的糖吃,长大了笑话他没出息。
这种人,现在穷途末路了,开始跑过来谈邻居的交情了?
这跟当众放屁,又有什么区别?
许大茂被陈宇凡问得哑口无言,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求生的欲望,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我可以被开除!工作我不要了!”他急切地说道,“求求你,别把我送去监狱……我……我有钱!我把我这些年攒的积蓄,全都给你!全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马!”
他以为,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陈宇凡听完,只是冷哼了一声,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傻子。
“你的积蓄?”
“你觉得,我看得上吗?”
许大茂顿时一愣。
随即,一股更深的绝望,涌上了他的心头。
是啊……
人家陈宇凡,看得上他那点钱吗?
他虽然这些年当放映员,是攒了些钱,在普通工人眼里,或许还算是一笔可观的积蓄。
可跟陈宇凡比起来,那算得了什么呢?
他亲眼在计财科的账本上看到过。
陈宇凡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加上各种补贴、奖金,足足有二百二十四块钱!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他许大茂辛辛苦苦干一年,都未必有这么多!
更别说,人家陈宇凡的所有生活所需,厂里都给直接提供了,根本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再加上人家在外面,肯定还有别的收入渠道……
自己那点积蓄,在陈宇凡的眼里,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
用钱收买这条路,也断了。
........................
.
.
.
(卑微小作者求一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