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出去说,现在省省力气,我们出去慢慢说。”
叶暻摇摇头,呼吸多了几分急促:“新婚夜你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最初就是对你满心算计,是我给了你无尽的磨难......所以,我永远亏欠你,我死了,你也不必愧疚。”
先前跨步,迈过一个石坎,日光倏然刺进眼眸,顾翎昭下意识闭上双眼,同时忽觉身侧重重一坠。
“叶暻?!”顾翎昭慌忙去拽叶暻,却被他带着跪向地面。
他顾不得自己疼痛,全部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同时伸手托住他的脑袋,没让他的头磕向岩壁。
“叶暻,叶......”顾翎昭声音戛然而止,她呆愣地看着自己,浅色的衣裙已经被染红了大半,都是血,是叶暻的血!
她想过叶暻受了伤,才猜到了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但眼下的惨景还是完全脱离了她的承受范围......叶暻的玄色劲装几乎湿透了,她的手、她的衣袖,碰在哪里都能沾下一片血迹。
顾翎昭想把叶暻扶起来,可又哪里都不敢碰,手足无措间,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叶暻,你起来,不能倒在这里你快起来!”
“昭昭”叶暻半阖着眼,脸色惨白如纸,眸中已不见往日光彩“......不要哭”
“那你起来,我们接着走。”顾翎昭崩溃痛哭道“快起来啊,这荒山上,我又找不到路,你把我丢下,我怎么办?”
“你沿着山路向下走......会找到慕水的,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和离书,我也写好了”叶暻努力抬手想要摸摸顾翎昭的脸“你要好好的,别再让自己受苦了”
顾翎昭用力摇头,将泪珠甩得纷飞。
“不行!你不许死,叶暻,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
“昭昭,别这样,别为我伤心......”
“不,不能这样。”顾翎昭一个劲的摇头,泪水模糊住了双眼,她不能接受叶暻死在她面前,这对她太残忍了!不行!绝对不行!
迷迷蒙蒙中,叶暻能感到有泪水落在他的手上,滴滴滚烫,灼得他心疼不已。
他也想陪顾翎昭走下去,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他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说......
他的昭昭,这世间最好的姑娘,他又让她流泪了,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他希望她能崭新的生活,没有谎言、没有背叛、没有强迫,她最好永远忘记他......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顾翎昭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恍惚中,他意识到,那似乎他日夜渴望、求之不得的念想。
可惜,他已没法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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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叶暻感觉自己正漂浮在虚空之中,好似被禁锢于水中的浮萍,找不到支撑,却又无力动弹。
这难道就是身死后的感觉?
可他为什么闻到了一股药味?
叶暻的思绪很迟钝,感觉想了许多事情,转过头却发现脑中唯有一片空白。
苦涩的草药气味越来越浓,他昏昏然然想着,莫非地府中也有汤药?可死人为什么还要喝药呢?
“前辈,王爷的眼珠转动了,他是不是要醒了?”
是慕水的声音......
久封的冰层骤然开裂,水天连通之际,空气鱼贯涌入肺腑,唤起生机的同时,也牵动了全身的伤痛。
叶暻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面露惊喜的慕水以及鹤发童颜的濮闻。
“王爷,您醒了!前辈,您看,王爷睁开眼睛了!”
濮闻摆摆手“我看到了......”
叶暻神色迷茫地看着他们二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濮闻坐到床头边的凳子上,伸手给叶暻把脉:“你睡了近二十天,当下是不是脑袋已经糊涂了?哼,算你命大。”
“......师叔”叶暻吐字艰难,一开口,嗓子便是火辣辣的疼痛。
“给他喂两口水,润润喉咙。”
“是”慕水忙端来一碗温水,用银勺慢慢给叶暻嘴里送了些水。
叶暻嗓子舒服不少,与此同时,脑袋里的疑问也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
“我没死?”
“不然怎么能说你命大呢?”
“......不对,昭昭呢?慕水!”
“王妃没事!王爷,您别激动,王妃如今性命无虞,只是......”慕水意识到说错了话,脸色一白,立刻住了口。
叶暻显然没有放过“只是”二字,他梗着脖子,双目通红道:“只是什么?她人呢?她在哪?慕水,回话!”
濮闻皱眉打断叶暻“吼什么?你的王妃身体好好的,就在外面,倒是你,身上被扎得像筛子一样,还敢大吼大叫!你以为你现在醒了,就一切万事大吉了?我警告你,你的伤且需医治呢。你若不好好休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濮闻说得没有半句虚言,叶暻只是激动了那么一瞬,脑中刺痛便紧跟而来,让他呼吸都多了几分艰难。
“慕水,你过来,仔细说,她到底怎么了?”
“王妃......前辈?”慕水表情扭曲地看了看濮闻。
“告诉他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慕水转过头来,却不敢直视叶暻的眼睛“王妃将您背下山的时候,应是体力不支摔了一跤,被我们找到时,您二人都已陷入昏迷。王妃身上外伤不多,但那一下却是伤到了额头。”
“昭昭磕到脑袋了?”
慕水费劲点了点头“王妃比您早醒了三天,醒来后,就、就不记得我们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