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庆典之余,民间也是欢腾一片。朝廷下令免去天统元年三分之一赋税,又发放粮食布匹赈济贫民。
襄郢城外,官府设立三十处施粥棚,每日供应米粥馒头,无人饥饿。
夜幕降临,城中灯火通明,各式花灯争奇斗艳,朱雀大街上,舞龙舞狮队伍络绎不绝,杂耍百戏应有尽有。
孩童们提着灯笼穿梭于人群之中,唱着新编的歌谣:“天统皇帝登宝殿,减税轻刑开恩科,农夫笑开颜,士子乐呵呵...”
最热闹的当属城南的士子街,这里客栈酒楼林立,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应试士子,他们饮酒赋诗,高谈阔论,畅想着美好的前程。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讨论恩科可能出的试题,彼此切磋学问。
在一家名为“一举中第”的酒肆中,一名年过四旬的老士子陈良泪流满面,他考了二十年未能中举,本已心灰意冷,准备在襄郢城找一份算账的生计安顿下来,但没想到皇帝登基,开创恩科,这一年他就有两次的的考试机会,逢此恩科,陈良决定最后一搏。
他举杯对周边士子说:“陛下此举,真乃千古明君!老夫即便不中,死亦无憾矣。”
“我等皆是”,酒肆内很多跟陈良情况差不多情况的士子都是皆有同感,于是纷纷向陈良举杯示意。
其他年轻的士子们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所以他们对于陈良的话反倒没有什么感触。
“听说,从今年开始招贤考试将要实行改革,招贤考试要更名为科举考试,还要进行分科,分为进士科、明法科、明礼科、明算科,这四科的考试内容都不一样,士子只能选择其中一科参加考试”,酒肆之中有一名年轻士子面露忧虑的神情说道。
“黄兄,你这都是老黄历了,科举改制的消息在两年前就放出风来了,本次科举我就准备报考明法科,一旦中举就能在大理寺系统之下成为一名法官,最差也是一个八品的乡法官”,旁边的一名士子面露得意的神情说道。
众人听到这名士子的话,都同时露出羡慕的神色,只因为这名士子是章华学宫法学院结业的士子,明法科算是他们专业对口了。
明法科对于法学院的士子非常有优势,同理,明算科、明礼科分别对于数学学院和礼学院的士子有优势。
其他学院的士子,如政务学院的,虽然对于法学、算学、礼学有所涉及,但毕竟不如专攻一门专业的厉害。
所以他们只能参加进士科的考试,进士科的录取人数最多,但报考的人数也最多,竞争强度也是最高。
若是没有在高等学宫进学,他们在科举考试之中更是处于先天劣势。
消息灵通的人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专研礼学、法学、算学的其中一科。
“早知道当初进入学宫之后,就该选择兵学院的,兵学院士子毕业之后便能成为基层军官,若是能在武举之中取得名次,那直接就能成为一名卒长”,有人一脸懊悔的说道。
兵学院、医学院、工学院原先是号称三大百分百包分配的专业,完全没有就业压力,兵学院现在独立成为了演武学宫,工学院并入大楚科学院,地位远高于原章华学宫其他几个专业。
“以后想要参加科举就难了,科举考试改成三年一届,参考的士子还必须先要通过县考、郡考两级考试才能到都城参加会试,如果会试不中,下次又要重新再来”,有士子露出无奈的神色。
“今上之前就定下了学宫士子可一年一考,如今为何又要变动呢,这不是为难我们学宫的士子吗?”,有已经喝醉的士子忍不住抱怨道。
这士子虽然是醉话,但也把旁边的一些人狠狠的吓了一跳。
昨日皇帝才登基,下诏增加恩科,今夜就有士子抱怨科举改制之事,这不是要搞事情吗。
想到这里,原本还跟那些有抱怨之言的士子称兄道弟之人,下一秒就悄然移往别处。
“我倒觉得早该如此,原先学宫的士子一年可以参加一次科举考试,郡学士子两年才能参加一次科举,现在不论是学宫士子还是郡学士子亦或是其他士子都可以在同一起跑线上了,没有了多考几次的优势”,一名士子似乎有打圆场之意,连忙笑着对左右说道。
“沈兄说得不错”,一名士子也附和道:“几大学宫之中未必都是俊杰,在野之人未必没有贤才,两级资格考试正好将那些滥竽充数之人排除在外”。
“大家也没有必要灰心,我们的大王已经成为皇帝,一统天下已经是大势,晋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到那时,我们楚国的疆域又会增大不少,到时所需要的官位自然也多,科举考试招录的名额肯定不会只有三四百人,你们自然都会有机会”,这时,酒肆二楼的一名老者突然从窗户朝着一楼的士子们说道。
一楼的士子一看,立刻就认出此人的身份,此人居然是吏部尚书黄永。
吏部尚书因为由总理大臣分管,所以现在的吏部尚书还没有天官的威名,但就算如此,权势依旧是八部之中最强大的。
“学生等拜见安蜀君”
“拜见尚书大人”
酒肆一楼内,不论是士子还是普通食客,在得知楼上老者的身份时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如今皇帝鼎立天下,不仅需要安定天下,更有开拓海外之雄心,尔等皆是楚国才俊,楚国日后还需要尔等来用心建设,切莫因为科举制度的变动而慌乱,皇帝曾言,楚国的一切改革都是为了使大部分人受益,你们切勿辜负皇帝的苦心”,黄永一脸肃然的对楼下之人说道。
“皇帝天恩,我们等不敢忘怀”,众人回道。
黄永对着众人点点头,而后才关下面前的窗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黄永所在的雅间对面,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城父君、御史大夫宋宁,当阳君、兵部尚书公孙宁,武成侯、上将军白毅。
这三人既是皇帝熊章的嫡系,又是大权在握的权臣,若是让酒肆内的人得知这雅间所有客人的身份,定然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子恒兄还是这般喜欢提携后进”,当阳君公孙庆笑着说道。
公孙庆性格温润不强势,让其担任兵部尚书,比起景园在任之时,对大将军的掣肘也弱了不少,白毅主政大将军府之时也轻松许多。
今日这四人在这间酒肆相会,也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单纯的叙旧。
皇帝熊章的潜邸之中的心腹,除了已经升为理政大臣的公孙朝和昭信之外,在襄郢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人,宋武的身份特殊,他们可不敢叫他过来。
“他们毕竟还年轻,心性不定,不能让他们乱了科举改革大计”,对于公孙庆的玩笑之言,黄永还是解释道。
“科举之路本来就是十分残酷,他们若是连这等变革都不能适应,将来就算侥幸中举,恐怕也不堪重用”,宋宁摇着头说道。
宋宁既主政过地方,又有领兵作战的经历,所以他作风强硬,行事果决,如今主政御史台,从中央朝堂到地方,各级御史都比较活跃,有不少官员被其手下的御史拉下马。
所以这朝堂之上,宋宁遭遇到不少人的排挤,但他却始终不改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