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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终于不再是裹着砂砾、舔舐干裂皮肤的灼热鞭子。当木香脚步缓慢的翻过最后一道满是风化岩石的小山,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干涩刺痛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注:车子在离开那个恐怖的“糖果世界”后一个月就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没办法继续开了所以只能步行)

绿。

一种久违的、几乎带着妖异生命力的浓稠绿色,铺满了前方的山谷。

与身后黄沙漫天、死气沉沉的废土截然不同,这里仿佛是末世遗忘的角落,或是大地溃烂后滋生出的异样生机。

高大的、形态扭曲的树木虬结盘绕,藤蔓如巨蟒般垂落纠缠,地面上是厚得能陷进脚踝的、油亮得发黑的苔藓和蕨类。

空气湿润得粘稠,带着浓烈的腐殖质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花香,嗅入肺腑,竟让她感到一丝诡异的眩晕。

几个月,或者长达几年的荒漠穿梭,她的眼睛许久都没有见过那么大面积的自然植物了。

眼前这片丰沛到诡异的山谷,像魔鬼的诱惑。

她终于是走出荒漠了,这将是她踏上新的旅程的第一站。

末世人的第一本能,警惕,防备一切未知陌生环境。

她拔出腰间锋利短刀,警惕地踏入山谷边缘。

脚下苔藓绵软湿润,吸走了脚步声,四周静得可怕。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风穿过层层叠叠的厚重叶片时,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叹息般的呜咽。

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吝啬地洒落,让谷底始终笼罩在一片幽深的、潮湿的昏暗中。

最初的几步还算平静。

木香找到一条几乎被植被淹没的、似乎是溪流干涸后留下的石道。她顺着它小心翼翼地向谷内摸索,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

那些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树木根系裸露,如同盘踞的巨兽利爪。藤蔓垂挂,随风轻微晃动,像静止的蛇。

这里的一切都长得很有活力,生命力爆棚的样子。却又诡异的安静的没有一丝其他生命存在的迹象,且始终的她有一种光腚在大街上奔跑的感觉,感觉周围四面八方有很多人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或是好奇,或者惊诧,或是贪婪。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仔细的去分辨。

就在她前方几米处,一棵粗壮大树的根部,似乎……依偎着一个人形?

心脏猛地一缩。木香屏住呼吸,握紧了短刀。

那人影一动不动,背对着她,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深绿色的苔藓和细小的藤蔓,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

他的姿势很怪异,像是蜷缩着,又像是在拥抱树木。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迹象。

“死了?还是…”木香不敢靠近,试图绕开。就在她脚步挪动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

左前方,一丛异常高大肥硕的蕨类植物后面,一张模糊的、只有大致五官轮廓的脸,正“嵌”在蕨叶的阴影里。那张脸上覆盖着细密的、如同苔藓般的绒毛,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正无声地“望”着她。

右侧,一根横亘的、布满瘤状凸起的粗藤上,一个身影如同树懒般倒挂着。他的下半身似乎已经和藤蔓长在了一起,皮肤呈现出粗糙的树皮质感,手臂则化作了细长的藤条,自然垂落。他的头颅低垂,脸上开着一朵惨白的小花。

身后…木香猛地回头!刚才经过的一片看似普通的、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丛中,几双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正透过花叶的缝隙,静静地凝视着她。那些眼睛属于不同的“人”,有的脸上长着蘑菇,有的半边身体是扭曲的树干,他们如同灌木的一部分,一动不动,只有眼神,冰冷、空洞,带着非人的审视。

无处不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木香瞬间明白了这死寂的根源,那被窥探的根源。

这里根本不是无人区,这里是它们的巢穴!这些…这些植物人!它们就在那里,伪装成环境的一部分,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蛰伏着,用那非人的眼睛,无声地观察着闯入者的一举一动。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来路狂奔!什么新世界,什么大自然,统统见鬼去!离开这里!马上!

然而,来时清晰可辨的石道,在她转身奔逃的几步之后,竟诡异地“消失”了。

浓密的、带着锯齿边缘的巨大叶片如同活物般合拢,肥厚的苔藓迅速覆盖了她留下的脚印,垂挂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垂落的角度,形成新的、令人迷惑的屏障。

四周的景物仿佛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重组,将她彻底困在了这片幽绿的迷宫里。

“该死!”木香低咒一声,强迫自己冷静。她试图辨认方向,但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天空,破碎的光斑毫无指向性。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植物腐败的甜腥味,令人作呕。

让她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她选了一个感觉是出口的方向,挥动短刀劈砍挡路的藤蔓和枝叶。锋利的刀刃割开藤蔓,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粘稠的、暗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浆液。

被砍断的藤蔓如同受伤的蛇,剧烈地抽搐着,断口处迅速生长出细小的白色根须,疯狂地抓挠着空气和地面。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头皮发麻。她加快速度,不顾一切地劈砍前进。

但阻力越来越大。那些原本静止的植物,仿佛被她的动作惊醒了。粗壮的树根如同巨蟒般在她脚下隆起,试图绊倒她;头顶垂挂的藤蔓如同鞭子般无声无息地抽打下来;坚韧的草叶边缘变得锋利如刀,在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划开细密的血痕。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只是“注视”的植物人,开始动了。

那个树根旁苔藓覆盖的人形,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动了头颅。苔藓簌簌落下,露出一张皮肤如同老树皮、五官模糊不清的脸,深陷的眼窝里是两点浑浊的绿光。

它没有起身,但缠绕在它身上的藤蔓却如同活过来的触手,猛地弹射而出,卷向木香的脚踝!

“滚开!”木香厉喝,短刀狠狠斩下。刀刃砍在藤蔓上,发出沉闷的“噗”声,如同砍进坚韧的皮革。

藤蔓被斩断一截,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同时,灌木丛中那几个身影也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却迅捷,它们身上开着的花朵在昏暗中散发出微弱的、诡异的荧光,无声地围拢过来。

“水龙卷!”木香情急之下,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水系异能。

一道旋转的、手臂粗细的水流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撞向正面扑来的一个身上长满蘑菇的植物人。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和击退并未发生。

那蘑菇植物人面对水龙卷,非但没有躲避或受伤,反而停下了脚步,那张长满灰白色菌斑的脸上,竟然扯开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笑容”。

它张开双臂,任由水龙卷冲击在它身上。

水流接触它身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它身上那些原本蔫蔫的蘑菇,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生长!灰白色的菌盖变得饱满油亮,甚至散发出更浓烈的、带着孢子粉的甜腥气味。

水流被它贪婪地吸收着,滋养着它体内的植物部分。它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朽木摩擦般的叹息。

水系异能,不仅无效,反而成了它的养料!

木香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立刻切断异能供应,残余的水流哗啦落地,迅速被贪婪的苔藓吸收殆尽。

另一个半边身体是扭曲树干的植物人已经逼近,它挥动着木质化的手臂,带着破风声砸下!木香狼狈地向后翻滚躲开,手臂上的伤口在苔藓上擦过,火辣辣地疼。

“荆棘缠绕!”几乎是本能的求生反应,木香调动了最后的保命手段——木系异能。她试图操控周围的藤蔓,去束缚那个攻击她的树干部植物人。

绿色的光芒在她掌心一闪。

就在她木系异能发动的瞬间,一股庞大、冰冷、浩瀚如海的精神意念,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锁定了她!

这股意念来自山谷的最深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古老、漠然和…贪婪。它像一根无形的钩索,猛地刺入她的精神世界,疯狂地拉扯、同化!

“呃啊——!”木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头痛欲裂,仿佛灵魂要被硬生生扯出体外。

她释放出的木系能量不仅没能操控藤蔓,反而像投入大海的水滴,瞬间被那股浩瀚的意念牵引、吸收!更恐怖的是,她感到自己释放能量的手臂,皮肤下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痒,仿佛有细小的根须正在皮下滋生!

同化!感染!

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切断了所有异能连接,强行将那股外来的精神意念屏蔽在意识之外。代价是精神海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阵阵发黑,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而那个被她试图攻击的树干部植物人,在被木系能量波及的瞬间,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它木质化的部分发出“嘎吱”的呻吟,表皮竟然迅速生长出更多细小的嫩枝和叶片,仿佛得到了额外的滋养。

它那双树瘤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香,浑浊的绿光中透露出一种更深的渴望和…一丝疑惑?

异能,废土生存的最大依仗,在这里成了致命的催命符!水系是敌人的养料,木系则直接引来山谷深处的注视和牵引,加速自身的植物化!

不知道她能不能伪装成它们的一员,拥有微弱的植物气息,但又不引起深处过分关注和牵引。

这个念头在绝望中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

此刻,她正被几个植物人包围。

正面是吸收了水龙卷、蘑菇更加硕大的蘑菇人;左侧是树干部植物人,身上新生的嫩叶还在微微颤动;右侧,那个最初树根旁的苔藓人也蠕动着靠近,身上断裂的藤蔓已经重新长出芽点;身后,灌木丛里站起的几个身影也围拢过来,它们身上的花朵荧光闪烁,如同鬼火。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花香、植物汁液的腥气和孢子粉的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催命符。

它们暂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围着她,无声地移动、靠近。

那空洞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种审视,一种确认。

它们在判断,这个闯入者,是“同类”,还是“肥料”?木香刚才那瞬间爆发的木系气息,让它们有些困惑。

生死一线!

木香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强迫自己停下所有动作。她不再逃跑,不再挥舞武器,甚至努力控制住因恐惧而急促的呼吸。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短刀插回腰间,动作僵硬得像一个生锈的木偶。

她模仿着那个苔藓人的姿态,身体微微佝偻,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调动起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木系能量——不是释放,不是攻击,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将这一丝能量均匀地、持续地弥散在体表。

双手幻化出细小的藤蔓在身上缠绕,模仿着那种刚变异不久、气息微弱且不稳定的“植物人”状态。

她低着头,让散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下巴。

眼神放空,努力模仿植物人那种空洞、无神的状态。她甚至尝试着,让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频率,都降到最低,近乎冬眠。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能感觉到那些冰冷、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蘑菇人身上浓郁的孢子粉气味几乎呛进她的鼻腔。

树干被植物人靠近时,木质摩擦发出的轻微“嘎吱”声就在耳边。苔藓人身上湿冷的苔藓气息带着腐朽的味道。

汗水(或者说,恐惧的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粘腻冰冷。手臂和小腿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渗出的血液吸引着地面苔藓细微的蠕动。

但她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极力克制。精神世界并非一片寂静,那些植物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无声的交流,一种低沉的、如同无数根须在地下摩擦的“嗡鸣”感,隐隐压迫着她的意识边缘,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低压噪音。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个树干部植物人率先移开了“视线”,它僵硬地转动身体,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一棵扭曲的大树,然后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张开木质化的手臂,以一种拥抱的姿势,缓缓地、将自己“贴”在了树干上,很快,它的身体轮廓开始模糊,与树干的纹理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隐约的人形凸起。

接着是蘑菇人,它身上的荧光微微闪烁,然后缓缓转身,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一片阴暗潮湿的角落,那里堆积着厚厚的腐叶。它慢慢蹲下,蜷缩起来,身上的蘑菇迅速吸收着环境中的湿气,变得更加饱满,很快也如同一个长满蘑菇的土堆,静止不动。

苔藓人蠕动着,重新缩回了树根旁的阴影里,苔藓和细小的藤蔓再次爬上它的身体,将其覆盖。

灌木丛中的几个身影也缓缓矮下身,重新融入茂密的枝叶和花朵之中,荧光隐没。

压迫感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被当成猎物锁定的致命感,暂时褪去了。

它们似乎“接受”了她这缕微弱、不稳定、带着“新鲜”植物气息的存在,将她纳入了这片死寂猎场的背景板中。

木香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垂首的姿态,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脚下的苔藓上,瞬间被吸收。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被困住了。在这片生机勃勃却死寂无声的死亡之谷里。在无数双可能随时睁开、冰冷注视着她的眼睛中间。

要么成为花肥,要么成为它们的一员。

而她选择的第三条路——想办法离开活下去。

幽谷深处,那股庞大、古老、贪婪的意念似乎并未完全退去,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死寂的丛林。使得木香更加的小心,身体也变得更加的僵硬。

木香的废土之旅,在此刻踏入了最诡异、最恐怖、也最绝望的新篇章。

她的流浪,在这里画上了一个无声的休止符,变成了一个在植物注视下,艰难求生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