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连连点头,脖颈微微发僵,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眼角眉梢都浸着点藏不住的喜色。
“请跟我来吧。”来人开口,声音平稳得没半点波澜,“我是陈部长的秘书,姓张。”
对方微微颔首,再没多余的话,转身便朝大门里走。
黑色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汪洋连忙跟上,脚步放得极轻。
经过大门口时,站岗的保安抬眼扫了他一下。
他脚步莫名一顿,瞥见窗口的登记簿。
这地方的给人的感觉太过压抑,他喉咙动了动,赶紧收回目光,快步跟上前面的背影。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张秘书推开一间挂着“会议室”牌子的门,侧身让他进去。
进门的瞬间,汪洋看清了屋里的陈设——没有想象中的锃亮气派,就一张深棕色的长会议桌,边缘磨得发浅。
几把木椅的扶手甚至掉了漆,露出底下浅黄的木头底子,很有年代感。
张秘书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您稍等。”
说完便带上门离开,屋里只剩他一人。
他没去碰那杯水,手规规矩矩搁在膝盖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片刻后,他弯腰从手提袋里抽出那份文件,纸张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
眉头跟着拧起来,指腹在文件夹边缘反复蹭着。
陈兴国该是这事的源头,就算不是,也定是执行者。
要么是陈家老爷子的意思,要么就是这位陈叔叔自己的主意。
会议室静得厉害,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走着。
每一声都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他已经忘了是第几次抬头看门口。
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沾了层薄汗。
文件还摊在腿上,字都看得清,可脑子却有些发沉。
一直到墙上的挂钟刚跳过十一点半,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进来的还是张秘书,脸上的表情跟先前一模一样。
汪洋猛地站起身:“陈部长没有时间见我吗?”
“陈部长临时有会,已经赴地方调研了。”张秘书微微颔首,指尖并拢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平和,“请跟我来吧,陈部长交代过,先带您去吃个饭,之后您再离开。”
“要不算了。”
汪洋喉结滚了滚,指尖在文件袋上掐出几道白印,“我直接回去,饭就不用吃了。”
人都见不着,饭吃着也堵心。
他深深叹口气,胸口的闷气压得肩膀都沉了些。
“还是吃完饭再走吧。”张秘书眉头微蹙,神色添了点为难,却没松口,“这是陈部长的吩咐。”
汪洋低头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头。
张秘书带着他往食堂走,走廊里不时有人擦肩而过。
汪洋四处张望着,总感觉陈兴国是不想见他,而不是出差。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食堂。
机关食堂跟汪洋想的全然不同。
里面竟然坐了不少人。
墙面贴着“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标语,窗口上方的电子屏滚动着今日菜品。
自助餐形式。
都是些家常的炒菜、炖菜,摆成自助餐的样式,半点不奢华。
最让他意外的是门口的刷卡机。
张秘书刷过卡后,机器显示只需支付一块钱。
张秘书把他领到靠角落的餐桌前,说了句“您慢用”,便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汪洋坐下时,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心里彻底明白了。
人怕是真见不到了……
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锁屏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沈文君也没再打电话来。
那份发过去的文件,干不知道对方看了没有。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又按灭塞回口袋。
桌上的紫菜蛋花汤还冒着热气,汪洋端起来猛灌了一大口。
温热的汤水滑进喉咙,肚子里的饥饿感瞬间被勾了起来,空落落的肠胃跟着叫了两声。他抓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米饭往嘴里扒。
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没什么用,先吃饱饭再说吧。
此时不远处的包间里,张秘书垂手站在角落,指尖贴着裤缝。
陈兴国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透过玻璃落在角落里的汪洋身上。
他眼神复杂,眉头微微蹙着,没说话。
“部长,汪洋好像特意带了一份文件过来,您真的不要看一看?”
张秘书垂着肩,声音放得极轻,目光偷偷瞟着陈兴国的侧脸。
屋里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空气都已经凝固。
陈兴国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这小子把文件直接发到我老婆那儿去了!真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对我闺女的伤害?”
“还害得我被她一顿臭骂……”他又补了句,语气里添了点憋屈,抬手揉了揉眉心。
“可您这办法,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五啊,AIt怎么说也是小姐的……”张秘书犹豫着开口,声音更小了,“万一小姐知道了真相,回头闹起来……”
“你给我闭嘴!”
陈兴国猛地打断他,眼神扫过去时带着冷意,“你们一个个的,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哦……”张秘书立刻闭了嘴,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手指在西装裤缝上不停搓着,连肩膀都垮了些,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按陈兴国最初的想法,汪洋根本连这大门都进不来。
更别提还能在机关食堂吃饭。
既然要给这小子点教训,就得好好治一治,哪能半途而废?
至于AIt如何,他就没考虑过,陈家压根不差这点。
他要的就是让汪洋知道,做错事得付出代价,没有陈曦他什么都不是。
“那部长,您要不先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张秘书见陈兴国还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外面的汪洋,又小声开口提醒。
指尖还下意识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菜都快凉透了,冒着的热气只剩薄薄一层。
陈兴国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想下一秒,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
陈兴国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脸色更难看了,嘴角都抿成了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