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景浩通完电话,她心里闷闷的情绪一下子被一扫而空,从沙发上起身,沈佳艺缓缓的展开腰身,但因为怀孕着,不敢太大幅度,藕臂伸回,她转身,往浴室走去,其实还没完全睡醒,但夏景浩一通电话,像是让她瞬间活了过来!
片刻后,她洗漱完走出浴室,低头一看腕表,才早上七点五十多分,沈佳艺眉眼微动,眼眸闪了闪,要不要在睡多一会儿……下唇轻咬了咬,算了,不睡了不睡了,双腿一迈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沈佳艺探进冰箱里,冰箱吃的还有这么多,她慢慢的将脑袋抬手护着拿出来,孕肚右手扶着肚尖,不让肚皮碰到冰箱,沈佳艺一点点的直起腰,挺直,关上冰箱门。
厨房里响起油锅声,沈佳艺煎着土豆肉丝鸭皮煎饼果子,眼眸一扫看向右边,伸臂过去拿起芝麻番茄酱,甜辣酱,倒在锅里,然后左手握着锅勺,将煎饼果子翻面。
煎饼果子做好,沈佳艺又烤了个南瓜芝士蛋挞,将南瓜碾成粉末,放入芝士,做成蛋挞状,再放入空气炸锅,这边蛋挞炸着,沈佳艺马不停蹄又切肉切胡萝卜丝黄瓜条做黏糊糊的胡萝卜丝黄瓜条猪瘦肉粥,粥米散发淡淡米香,在粥煲里沸腾着。
快早上八点多,沈佳艺煮好早餐,将早餐端出厨房,她拉开餐椅,煎饼果子,南瓜芝士蛋挞,胡萝卜丝黄瓜条猪瘦肉粥,香喷喷的早餐摆在她眼前,她觉得自己还是提不起食欲。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沈佳艺黑宝石眼眸眨动了下,这是什么原因?这是她自己煮的早餐,怎么会没食欲……难不成说这不是夏景浩做的早餐,她并不想吃?
沈佳艺想到夏景浩那似笑非笑俊妖立体邪肆勾唇笑的妖冶脸蛋,她眸光暗沉,他还在德国出差呢?确实,她想念他做给她的早餐了,很想吃,他做的三明治,玫瑰慕斯蛋糕,双蛋包饭都特好吃。
眼眸一暗,沈佳艺低下头,吃着餐盘里的早餐,唔,这煎饼果子的甜辣酱有一点放多了,她被呛住了,迅速的端起小碗喝粥,咳了几声,沈佳艺放下煎饼果子,又拿起碟子装的南瓜芝士蛋挞,咬一口,甜滋滋的,满满的南瓜和蛋挞的香味。
这才止住咳嗽,沈佳艺咳了一会儿,她放下煎饼果子,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玫瑰果茶,边拿杯子边往饭桌这走来,玫瑰果茶也是夏景浩买好给她的,茶包很浓的玫瑰香,她喝下去把嘴里的煎饼果子味都冲淡了。
吃完早餐快八点半了,沈佳艺随即上楼去到衣帽间换衣服,侧身看向全身镜的自己,别说,自己的孕肚又比昨天大了,她拧了拧眉,这肚子是一天一个变化啊……
沈佳艺忍不住眼睛朝上翻了个白眼,往衣帽间三边的展示柜走过去,眼眸快速扫了眼展示柜,挑了件,粉白色的加宽裙摆散开的孕妇裙,她拿下,将睡裙慢慢的褪下,换上这条孕妇裙。
打车到了安康医院,刚好九点钟,沈佳艺慢慢的走进医院大厅里,看到右边走过来的小姜,她脚步停下,小姜向她走过来,眉眼带笑道:早啊,沈姐,哇,我现在看你看着又肚子大些了,我可以摸摸看吗?
沈佳艺蓦然的瞪大眼,四处张望了下看了看,眼眸一转看向小姜,她干干笑了笑道:这不太行吧,小姜,这大厅呢,去我办公室吧,走!
小姜眼眸微愣,瞬间了然,她脚步走上前,挽起沈佳艺的右胳膊两人齐步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电梯里,小姜迅速的靠近沈佳艺的孕肚,她抬眸看着沈佳艺,若若道:可可可我现在就想摸你孕肚可以吗?沈姐。
沈佳艺双眉紧拧,黑宝石眼眸微沉了沉,她看着小姜楚楚可怜眼眸含笑的娇笑模样,她点了点头道:好,小姜,那你轻轻的,我现在觉得自己孕肚一天一天都在变化,还有我昨晚喝了酒,肚子疼了下。
小姜眼眸睁圆,她木愣愣的睁大眼道:什么……你你你喝酒,疯了吧沈姐,你自己都是要是,不知道孕妇不可以饮酒的啊,真的是,我告诉你啊,两个宝宝在接触到酒精会下意识强烈抗议,会踢你肚子,所以,是这个原因。
沈佳艺一愣,她歪了歪脑袋,还能这样的?小姜认真的点点头,迅速的抬手轻轻的抚摸沈佳艺的孕肚,她半弯着腰,右手轻抚上她肚尖,看着沈佳艺,又低眸看向她孕肚轻柔道:两个小宝贝,姨姨把你骂你妈咪了,所以不要踢妈咪了在,她会受不了的。
沈佳艺哭笑不得看着小姜,她右手托着腰部,小姜半弯着腰对她孕肚一顿呵斥她的行为,沈佳艺”哎”了声,她眼眸微闪,无奈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是个孕妈咪,第一次做妈咪,我懂的还没你多,就别说我了。
小姜直起腰,看着沈佳艺,她怒目圆瞪看着沈佳艺,沈佳艺眨眼,眼眸清澈见底,黑的明亮,她眨动美眸道:好了我错了,小姜不生气嘛,我不喝酒,真的,过后我老公给我打电话我和他说,他也训了一顿我,你们都……
沈佳艺说着,眼眸含着水光,看着小姜,她盈盈闪闪的美眸,看着小姜,小姜叹了口气抬起手抚摸她脸蛋道:你老公也为你好,他现在是出差去了对吧,没人照顾你,你不就造次了嘛?还喝酒你……
沈佳艺鼻子酸酸的,眼圈一红,小姜心疼了,她右手揽着她肩膀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孕妇情绪多变,沈姐乖啊,不哭不哭不哭,我不说你了,好嘛。
沈佳艺吸吸鼻子,点了点头,电梯”叮”的声到达十五楼,小姜拉着她手走出电梯,小姜去了她办公室,将她带到办公室里的换衣间,她让沈佳艺躺在床上,给她检查下孕肚,沈佳艺照做,小姜抬手触了触她圆弧形的孕肚。
沈佳艺有一些紧张,她看着小姜进进出出换衣间,小姜拿着检查的器材进来,拿到床边,她眼眸低下看着沈佳艺,轻柔的道:没事的,沈姐,我帮你检查下稳妥些,因为你昨晚喝了点,你躺好啊!
沈佳艺额头冒起了细汗,她眼眸眨动着,换衣间里开着橘黄色的灯,灯打在她脸上,小姜看着她,站在床前,沉默片刻,沈佳艺眨眨眼道:好,我不紧张,小姜,都怪我喝了酒,你检查吧,我配合。
半小时后,沈佳艺被小姜从床上慢慢的扶起,她下了床,小姜收好检查的器材,瞥了眼沈佳艺,她双手卷好收腹带,藕合剂,检测孕肚的仪器,目光如炬的看着沈佳艺,沈佳艺坐在床上,她慢慢的站立起,小姜缓慢的道:没什么事,检查过了,但在下一次我就不保了。
沈佳艺吓得耻骨一扯,她忍着痛,拧眉点头道:不不不不会了,不会了,小姜,我不会在喝酒了,我和夏景浩也说好了,两个宝宝还没出来前,我不会沾一滴酒。
中午,沈佳艺吃的也很多一小碗泡泡馄饨,纸皮烧麦包,青蟹汤,西冷牛排 ,和番茄夹鸡蛋饼,还有柠檬水,她嚼着鸡蛋饼,手拿起柠檬水,送着喝,喝完又吃下青蟹汤,泡泡馄饨。
这些都沈佳艺点的外卖,她不想去医院餐厅,中午太阳大,光线晒,孕妇怕热,她不想走动太多,所以都中午提前预订好外卖,沈佳艺吃完外卖,低头看了眼孕肚,今天吃的刚刚好,她吃完就困乏的不行。
下午给一个断了腿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做接骨手术,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多,沈佳艺做完接骨手术,走出手术室,她一看手术室外的落地窗,已经天都黑了,肚子发出微微的咕咕声音,迅速的脱下手术服和外套,丢在电梯口的垃圾桶里。
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多了,沈佳艺也不想做晚饭,又点了外卖,点了番茄虾仁饭,鱼头泡饼,西兰花肉片,和冬虫夏草乌鸡汤,外卖吃了几分钟送达,她吃完已经十二点多了,将外卖盒随便收了下,丢在厨房的垃圾桶。
她洗完澡快凌晨一点了,沈佳艺走出浴室,没有上楼,便睡在了沙发上,她将客厅的空调调最低,然后,躺在沙发上,很快,眼皮越来越困,慢慢的阖上眼,沉沉的睡了去。
德国-夏景浩从电商会返回到酒店,今天的电商会很繁忙,夏景浩和迈克尔斯招揽很多前来参观电商会的客户,现在已经快下午了,有几批外国客户买了迈克尔斯电商会上的电商品,家具家电和床上用品,夏景浩就站在电商会场上,就吸引无数人要和他合影。
夏景浩一个凛冽的狐狸眸扫过去,他目光狠冽,脸色阴冷,沉声用不标准的德语道:我是来参加电商会的,并不是你们用来打卡拍照的人形立牌,你们搞清楚了,此话一出 一些准备要掏手机拍照的外国女人瞬间愣怔住,几位外国女人面面相觑,惧怕了,转身离开。
池澈看到自家总裁这般气的怒火滔天的模样,他惶恐的走上前,弯下腰低声道:总总裁,您这话一出,一些要和您拍照的外国女人都走光了。夏景浩狐狸眸凌厉一扫,一些要走过来的外国女人迅速的转身走了,往电商会场内走进去。
夏景浩狐狸眼一沉,他俊妖的脸拉的老长,目光如寒芒,沉冷道:我要的就是这样,这些女人跟饿狼似的 ,对我虎视眈眈的,我他妈老婆孩子都有了,这不纯纯骚扰我吗?
池澈吓得肩膀一抖,缩了缩脖子,夏景浩深吸口气,斜睨了眼池澈,他沉冷道:你说是吧,池澈,我不能对不起沈佳艺,要她知道,她又得难受了,本就孕期不能陪着她,我已经很难受了,她今早都哭了,我打电话过去。
池澈一愣,睁大眼,转过脸看着夏总裁,他颔首低眉道:是是是,总裁您说的是,孕期孕妇反应是波动大的,一定要顾及好,夏总裁我们尽量快点结束德国这边的差事,回安城去。
夏景浩冷冷的”嗯”了声,长腿一转,往电商会场上走进去,池澈也抬步跟上去,夏景浩回忆起来,狐狸眼又沉了沉,他长腿迈步走进酒店房间,单手解开西服外套,丢在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快速的洗完澡,夏景浩走出浴室,一看腕表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个时间沈佳艺睡得正熟,想给她打电话又怕惊扰到她,他烦躁的蹙紧俊黑的眉,无奈叹了声气,脚步迈进房间里去,穿着酒店里的全敞开的冰蓝色浴袍,水渍还未干,慢慢的顺着胸肌往下流。
中国-安城,早上时间七点五十分,沈佳艺睁开眼,她起身,下楼,往浴室走去,洗漱完,又去了厨房做早餐,热了杯紫薯牛奶,做了份土豆双蛋玉米肠三明治,还有做了份土豆泥焗虾仁,全部早餐做好。
她双眉紧皱一团,沈佳艺丢下叉子,并不想吃这早餐,这都什么啊……她想吃孕妇餐啊,可,她眼眸微动了动,她不会做啊,没办法肚子里的两个宝还得吃,哄着自己拿起刀叉啃下这份早餐。
中午,沈佳艺吃着自己点的外卖,一份手撕牛肉面,一小份蔬菜火锅,还有牛肉滑蛋拌饭,还有份玫瑰果茶,沈佳艺吃着吃着,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过去,历澈严眉眼带笑的站在门口,她随即起身。
历澈严长腿迈步快走进来,沈佳艺抬手抹了把嘴角上的牛肉,与他目光平视,历澈严走上前,与她目光对视,他目光柔和温情,她目光淡然如水,他狭眸一扫,看到她茶几上的外卖。
狭眸转过对上沈佳艺黑亮透明迷人的黑宝石眼眸,沈佳艺努努嘴,眨动美眸,目光流露出微微的失落,又转瞬即逝的抹化开,她淡然笑了笑道:就我想吃孕妇餐,但自己又不会做,夏景浩他会啊,但他去德国出差了,我突然特想吃孕妇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历澈澈狭眸变更柔了,他目光柔柔的看着沈佳艺,他嗤笑道:哈哈哈,就是你下次孕妇餐是不,沈医生,但你自己也不会做。
沈佳艺美眸怔怔的看着他,他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不禁的委屈巴巴道:对对对,我特想吃,我看外卖也没有孕妇餐这个,我也不想打电话给我妈妈,麻烦她过来,就……
历澈澈眼眸倏地深邃了起来,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沈佳艺,温柔带笑道:我来吧,晚上我去你家,我给你做,孕妇餐我之前有学着点,我做给你吃,沈医生。
沈佳艺睁大眼,目不转睛看着历澈严,他狭眸带着宠溺的笑意,沈佳艺黑宝石眼眸都发亮了,像是黑水晶波光粼粼的,带着微微水光,看着历澈严心脏狂跳不止,他咧嘴轻笑道:这有什么的,沈医生,晚上我来你公寓,那我走了。
沈佳艺点了点头,历澈严微微低了低头,转过身,沈佳艺看着他一米九一高的身影,那腿长出天际,白大褂服穿在他身上,像是跟套上去似的,甚至肩膀处看着还没完全展开的,他可真太高了,沈佳艺困意袭来,坐在沙发上,踢下低跟鞋,侧躺在沙发上。
下午,沈佳艺给几个老年人打肉毒杆菌,打完快五点多了,她又回到办公室在王者荣耀上开黑,很快时间到了六点多,沈佳艺抬起头,她放下手机,起身往换衣间走去,将办公室门关上,沈佳艺走到电梯口。
快七点的安城医院,车来车往的,这家医院一天就要收医药费十多万,所以来看病的人很多,她走出安康医院大门,沈佳艺走到马路上,看向马路上的出租车,只看了几秒钟,她就看到空的出租车,拦下出租车,沈佳艺打开后车门,上车。
出租车上,沈佳艺看了下手提包里的手机,心情微微失落,手机没有响,她将手机拿出,划开手机屏,没有未接来电,她眼眸黯然了些许,可能他真的很忙吧,将手机放回手提包里,她看向车窗外。
晚上七点三十分整 ,到了名品公寓,因为安城桥上堵车了,所以七点半回到的公寓,沈佳艺按下密码锁,密码锁感应到,滴滴滴几声,门打开,她推门进入,沈佳艺单手脱下低跟鞋,放在鞋柜旁。
脚上穿着灰黑色拖跟水钻凉鞋,沈佳艺走进公寓里,将手提包丢在玫瑰色地毯上,她盘腿坐下,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孕肚,抚了抚,等把你们生下来,妈咪一定要好好减肥,真心觉得自己的腰都粗了一圈。
滴答滴答时钟表发出声响,沈佳艺抬头看过去,时钟表显示已经晚上七点五十四分,历澈严是不是一会儿就过来了,她环视了眼客厅,有一些乱,她慢慢的站起身,然后迅速的收拾起茶几,药柜和电视柜上的东西。
下一秒,敲门声即刻响起,”叩叩叩”很轻的敲门声,沈佳艺一愣,这么快就过来了,她往厨房走去,收拾了下料理台,她拿着抹布胡乱擦了几下,将橱柜也擦了擦,起身时 ,耻骨又扯了下,传来轻微的疼痛。
沈佳艺将抹布丢在洗碗池里,她扫了眼厨房,还行还行,她做早餐做晚饭都会收拾厨房的,沈佳艺听到敲门声还在继续,抬步走出厨房,脚步往前迈,走到门口,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刘海,将门拉开。
门拉开,走廊的冷白灯先泻进来,随后才是历澈严。他穿一件深墨蓝风衣,肩头沾着夜雨的潮气,发梢也亮着细碎的水珠。左手提着超大号环保袋,袋口探出几簇嫩绿芦笋,像一捧刚被春雨打醒的小旗;右手拎一条厨房纸裹好的鳕鱼,纸缝里渗出冰凉的腥甜。他微微侧身进来,鞋跟“咔哒”一声磕在玄关,顺手把门带上,那声“咔哒”像给夜晚上了锁,把整座城市的喧嚣都关出去。
沈佳艺看到历澈严,她侧身让他进来,历澈严迈步走来进来,两人一起走进公寓里,历澈严让沈佳艺坐在饭桌上,他给她拉开餐椅,沈佳艺黑宝石眼眸盈盈闪闪的看着他,她目光俏皮温软,历澈严狭眸带着微微笑意,他让她坐在餐椅上,他缓慢吐字道:你坐着,我去给你做孕妇餐,沈医生。
沈佳艺坐在餐桌前,头顶的吊灯是暖橘色,落在她脸上像一层柔软的纱。沈佳艺点了点头,历澈严转过身,长腿迈步往厨房走去,她转过眸,看向厨房,让历澈严来她公寓做孕妇餐给她吃,这是好还是不好……
沈佳艺还是从餐椅上起身,抬步走进厨房,历澈严转过身,他看到沈佳艺走了进来,“别动。”他低声说,嗓音里带着夜色的醇。沈佳艺本来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闻言,手指蜷回,像被烫了一下。
历澈严把食材先放在料理台上,自己蹲下去,从袋侧抽出一包湿巾,拆封口时“嘶”一声极轻。他捏住她指尖,隔着湿巾把她指缝里沾的面粉迹一点点擦净——刚才她试着和面,没成功,倒把白粉末蹭得满手都是。湿巾冰凉,他的指腹却热,冷热交替,沈佳艺手腕内侧的脉搏突然跳得又重又急,像小鼓槌敲在薄膜上。
给她擦完手,他才允许她在厨房里。厨房顶灯是冷白色,照得不锈钢水槽泛着刀口一样的银。历澈严把风衣脱了,只留一件烟灰色衬衫,袖口折到小臂中段,露出线条利落的桡骨。他先洗手,水流开到最大,哗啦声填满寂静,泡沫在他指缝间开出雪白的山茶。
沈佳艺靠在门框,看他从袋子里依次拿出:巴掌大的野生口蘑、紫得发亮的洋葱、滚圆的小番茄、带露水的九层塔、一瓶冷压橄榄油、一盒低脂淡奶油——每一样都像被精挑细选过,躺在料理台上排成安静的小方阵。
他切菜时几乎没声音。刀是自带的三德刀,刃薄如纸,寒光一闪,洋葱被片成透明的月,番茄去蒂后切成完美的六角星。砧板是橡木,刀尖落上去发出闷闷的“笃、笃”,像心跳被包裹在棉被里。沈佳艺看得入神,直到他忽然侧头。
锅热了,橄榄油沿锅底滑出一道金线,蒜片下去,“呲啦”一声,像夜幕被划开一道口子,香气瞬间炸开。他先煎鳕鱼,鱼皮朝下,指腹压着鱼肉,让每一毫米都贴紧锅底,热度把蛋白质迅速封住,边缘泛起浅金。翻面时他手腕一抖,鱼身在空中轻捷翻身,落回锅里竟没溅起一滴油。沈佳艺屏住呼吸,鼻尖先闻到柠檬皮的清苦,随后是黄油融化后的奶香,像有人把夏天的太阳揉进了奶油里。
最后一步,他把煎好的鱼移到烤盘,铺上一层芦笋与小番茄,淋两勺自调的柠檬汁淡奶油,撒少许粉盐与现磨黑胡椒,推进预热好的烤箱。180度,8分钟。定时器“叮”一声脆响时,他正用余温把九层塔叶煎成翠绿,叶片边缘卷曲,像刚睡醒的婴孩伸懒腰。
盘子是沈佳艺平时舍不得用的那套骨瓷,月白色,边缘滚一圈极细的金。历澈严用镊子把芦笋摆成放射状,鳕鱼置中,鱼皮朝上,焦斑均匀如星图。最后一勺奶油汁浇下,顺着鱼肉缝隙缓缓渗入,像给雪顶浇了温热的蜜。他端到餐桌,顺手把顶灯调成昏黄,只留一盏射灯打在餐盘上方——光晕里,菜肴像博物馆被重点打灯的展品。
沈佳艺随着历澈严走出厨房,她跟在后,他端着餐盘放在饭桌上,她拉开餐椅落座,微抬起美眸与他正视,他狭眸温软的看着她,与他眼眸正视,他俊脸轻笑道:“沈医生,”他声音低而软,像奶油里化开的蜂蜜,“这你要的孕妇餐。”
沈佳艺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像等待检阅的小兵。她先看见颜色:鱼皮的焦黄、芦笋的碧绿、番茄的殷红、奶油的乳白;再闻到气味:柠檬的酸、黄油的醇、九层塔的冷香、鳕鱼的海味,一层层叠上来。
像潮水漫过脚背。她拿起叉子——他竟连叉子都带来了,玫瑰金,柄端刻一朵小小的樱花——叉尖刺破鱼皮时发出极轻的“嚓”,雪白鱼肉裂成芙蓉瓣,热汽裹着奶香腾起,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第一口下去,她眼睛倏地睁大。鱼皮酥而薄,像金箔碎在舌尖;鱼肉嫩得几乎不用嚼,奶油汁裹着柠檬的酸,把最后一丝腥也提成了鲜。芦笋脆,咬断时“咯”一声,清甜汁水溅在齿根;小番茄爆开,籽囊里酸甜的血浆烫得她舌尖发麻。
她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先让食物在舌尖停两秒,才舍得咽。历澈严走到对面餐椅,他拉开餐椅,坐在对面,手肘支桌,十指交叉抵在下巴,目光像一张柔软的网,把她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收进去。
吃到第三口,她忽然停下,把叉子轻轻搁在盘沿,瓷与钢相碰,“叮”一声极细。她抬眼看他,黑宝石似的眼仁里晃着灯光,像湖面碎金。
“历澈严,”她声音也轻,怕惊动什么似的,“你怎么连孕妇餐都会做?”
他笑,眼尾弯出极浅的褶,像有人用毛笔在宣纸上点了一尾燕。
“我提前三个月就学了。”他答得坦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每周去三次烹饪学校,老师是个意大利老太太,说‘给孕妇做饭,要像给心上人写情书,每一笔都要轻,每一味都要对’。”
沈佳艺的指尖在桌布下悄悄蜷紧,布料被攥出细小的褶。她忽然伸手,指尖碰到他搁在桌沿的腕骨,轻轻一碰,又缩回,像偷了糖的小孩。
“那……”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以后可以一直写吗?”
历澈严没立刻回答。他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她身侧。灯光从他背后打来,把他影子拉长,完全罩住她。他单膝蹲下去,与她平视,目光像温水,一寸寸漫过她眉眼。然后他伸手,掌心向上,摊在她面前——掌纹干净,生命线极长,虎口处有一道极浅的疤,是切菜时留下的。
“沈医生,”他轻声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每天换着花样写,写到你不馋为止,写到……”他目光往下,在她小腹停半秒,又抬起来,“写到小家伙出来,再教他\/她写。”
沈佳艺没把手放上去。她忽然倾身,额头抵住他肩窝,动作太急,撞得他微微后仰。她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柠檬洗衣剂味,混着厨房带出来的烟火气,像一场人间最真实的梦。她的眼泪落在他锁骨,滚烫,瞬间洇进棉布,变成一小片更深的灰。
历澈严没动,任她靠着。右手抬起来,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落在她发顶,指腹顺着发丝滑下,极轻,像在给一只受惊的猫顺毛。定时器在厨房“滴滴”响了两声,烤箱自动保温,发出温柔的“咔哒”。窗外,夜雨不知何时停了,路灯下水洼荡出一个个小圆晕,像有人往黑夜里撒了一把碎银。
屋里只剩她极细的抽泣,和他掌心下,她渐渐平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