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沉甯转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颤。
容允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血色,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的一头黑发竟然白了几缕,散落在额前,显得格外刺目。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从指尖到小臂都覆盖着一层薄冰,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紫色。
“你…”宴沉甯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鸣。
容允岺用未受伤的左手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她喝下:“别急着说话。寒髓蛊突然爆发,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宴沉甯震惊地看着他。
那她梦中看到的景象…是原着中未被描写的后续?容允岺真的会为她报仇殉情?
“你的手…”她心疼地看着容允岺冻伤的右臂。
容允岺不在意地摇摇头:“小伤。为了压制寒毒,不得不直接接触你的灵脉节点。”
宴沉甯突然明白了,容允岺是用自己的灵力强行替她承受了一部分寒毒,才会伤成这样。
她眼眶一热,急忙垂下眼帘掩饰情绪。
作为医学生,她很清楚这种程度的冻伤会有多痛。
“为什么…突然发作?”她轻声问。
容允岺眉头紧锁:“我怀疑是有人催动了你体内的寒髓蛊。这种上古蛊毒通常有母蛊控制,持母蛊者可以随时引发子蛊发作。”
宴沉甯心头一震。
谁会这么做?齐云澈?宴远山?
还是…她想起那个与齐云澈眉来眼去的绿衣侍女。
“我昏迷时…做了个梦。”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梦见我死了,你…为我报仇后自尽了。”
容允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梦而已。”
“不,不只是梦。”宴沉甯直视他的眼睛,“那是原着中可能发生的未来,对吗?”
房间陷入沉默。
容允岺的目光复杂难辨,最终他轻叹一声:“你体内的寒髓蛊与魔教有关。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调查,发现二十年前魔教曾经大规模使用这种蛊毒对付天灵体修士。”
“宴夫人?”
“很可能是受害者之一。”容允岺点头,“而你现在中的蛊,手法与当年如出一辙。”
宴沉甯思索着这些信息,如果寒髓蛊是魔教用来对付天灵体的手段,那么下蛊之人必定与魔教有关联。
而原着中她的“病死”,实际上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我需要见父亲。”她突然说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容允岺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师兄!紧急传讯!”
容允岺起身开门,一名玄天宗弟子恭敬地递上一枚玉简。
容允岺接过玉简,灵力注入,一段信息立即浮现在空中:
“宴家变故,家主失踪,宴远山暂代家主之位。急召宴沉甯回府议事。”
宴沉甯和容允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觉。
这封传讯来得太巧了,刚好在她寒毒发作后,又刚好在容允岺提到魔教关联时。
“陷阱。”宴沉甯断言。
“嗯。”容允岺捏碎玉简,“但我们必须去。”
“我们?”
“你现在的状态,单独行动太危险。”容允岺的语气不容置疑,“何况,是时候会会这位宴二爷了。”
宴沉甯没有反对。
事实上,她暗自松了口气。
有容允岺同行,面对宴远山会安全得多。
而且,她有种预感,这次回宴家,很可能会揭开寒髓蛊之谜的关键部分。
“再休息一日。”容允岺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们明日辰时出发。”
“容允岺。”宴沉甯叫住他。
他回头,眉梢微挑。
“谢谢你。”宴沉甯真诚地说,“不只是为了这次…还有这几个月的一切。”
容允岺的表情柔和了一瞬,轻轻点头:“不必言谢。”
他离开后,宴沉甯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灵力。
让她惊讶的是,原本阻塞的经脉竟然通畅了许多,灵力运行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更奇怪的是,那枚玉琼花胎记的颜色变淡了,几乎与周围皮肤无异。
“寒毒发作后反而好转?”宴沉甯喃喃自语,“这不合理…”
除非…容允岺在压制寒毒时做了什么。
想到他那只冻伤的右手和突然出现的白发,宴沉甯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她必须弄清楚容允岺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窗棂,正好落在床头的玉佩上,那是宴夫人留给她的遗物。
宴沉甯拿起玉佩,仔细端详着背面的符文。
在夕阳的照射下,符文竟然微微发光,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像是某种家徽。
这个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宴沉甯皱眉思索,突然灵光一闪,在玄天宗藏书阁那本《天灵体秘闻》的扉页上,就印着类似的标记。
“宴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宴沉甯轻声问道,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明日回宴家,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
三个月的修炼已经让她有了自保之力,再加上容允岺的帮助,是时候主动出击,揭开所有谜团了。
夜色渐沉,霜露渐重。
宴沉甯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
素白的寝衣被月光浸透,在青玉地面上拖出朦胧的影。
她轻轻推开雕花窗棂,夜风裹着玉琼暗香扑面而来。
目光不自觉地越过重重屋脊,落在远处那座灯火未熄的院落。
透过半卷的竹帘,能看见容允岺端坐案前的剪影,挺拔如青松,执笔的腕骨在灯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他时而凝神翻阅古籍,时而在玉简上疾书,宽大的玄色袖袍在宣纸上投下流动的暗影。
宴沉甯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沿,青玉的凉意渗入指尖,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陌生的暖流。
夜风忽急,吹得她眼睫轻颤。
远处那人似有所觉,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在心头漾开,就像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望见了港湾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