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黑暗。
宴沉甯背着昏迷的容允岺,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追兵的呼喊声,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容允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却烫得吓人,那支毒箭仍然插在他的后背上,周围的血迹已经变成了不祥的黑色。
“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宴沉甯咬着牙喃喃自语,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玉佩贴在她的心口处,散发着温和的热度,似乎在指引方向。
宴沉甯循着这种直觉,拐进一条隐蔽的山路。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后,一个隐蔽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
山洞不大,但足够两人暂时藏身。
宴沉甯小心翼翼地将容允岺放在干燥的石面上,立刻检查他的伤势。
箭伤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毒素正在向心脏蔓延。
最糟糕的是,容允岺体内的灵力紊乱不堪,正在与毒素激烈对抗。
“需要先取出箭矢…”宴沉甯深吸一口气,从腰间取出秋水。
作为医学生,她处理外伤的理论知识丰富,但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
宴沉甯用短剑小心地割开箭伤周围的衣物,露出伤口。
箭头上带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否则会造成更大伤害。
她双手微微发抖,但动作依然精准。
秋水的锋利此刻派上了用场,轻易地切断了箭杆。
接下来是最困难的部分——取出箭头。
宴沉甯撕下一块衣角叠成小块,递给昏迷的容允岺:“咬着。”
容允岺当然无法回应,但她还是将布团塞入他口中,以防他因剧痛咬伤舌头。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短剑尖端探入伤口,小心地挑开倒刺。
“唔…”即使昏迷中,容允岺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宴沉甯强忍心疼,手上动作又快又准。
几个呼吸后,箭头终于被取出,带着一团黑血掉在地上。
她立刻俯身,用嘴吸出伤口中的毒血,吐在一旁。
这个动作重复了十几次,直到吐出的血变成鲜红色。
“解毒…”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种常用药材。
幸好她习惯随身携带这些,宴沉甯选出几味具有解毒功效的草药,放在石头上用剑柄捣碎,然后敷在容允岺的伤口上。
“还需要灵力疏导…”宴沉甯盘坐在容允岺身旁,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
她闭上眼睛,尝试引导体内那股新获得的力量。
天灵体觉醒后,她的灵力变得更加精纯和强大。
一股温和的灵力从她掌心流入容允岺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推进,帮助他梳理紊乱的灵力,抵抗残余的毒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宴沉甯的灵力几乎耗尽,脸色苍白如纸,但她不敢停下。
容允岺的呼吸渐渐平稳,体温也有所下降,但仍然昏迷不醒。
夜深了,洞外传来野兽的嚎叫。
宴沉甯在洞口布下一个简易的警戒法阵,然后回到容允岺身边。
她轻轻抚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那张总是冷峻的脸此刻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这么拼命保护我…”
宴沉甯轻声问道,明知得不到回答。
她取出宴夫人留下的玉佩,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玉佩背面的符文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
这个图案她在玄天宗藏书阁见过,但当时没来得及细看。
现在想来,那本书很可能记载了关于宴夫人,或者说,关于魔教圣女的秘密。
容允岺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宴沉甯赶紧俯身查看,发现他的体温又升高了。
“冷…好冷…”容允岺在昏迷中呓语,身体微微发抖。
宴沉甯皱眉,高烧的人通常会感到热,但容允岺却说冷,这说明毒素可能影响了他的神经系统。
她翻遍药袋,找出一小包能够稳定心神的药材,捣碎后混入水中,小心地喂给他喝。
喝下药水后,容允岺的呓语更加清晰了:“之之…快走…别管我…”
宴沉甯她轻声责备,眼眶却湿润了,“明明只是合作关系,干嘛这么拼命…”
“不是…合作…”容允岺突然回应,虽然眼睛仍然紧闭,“是…真心…”
宴沉甯屏住呼吸,不确定这是清醒的对话还是无意识的呓语。
容允岺的手突然抬起,在半空中虚抓,似乎想握住什么。
宴沉甯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容允岺立刻紧紧握住,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
“浮图山…是你救了我…”容允岺断断续续地说,“发誓…这辈子…保护你…”
宴沉甯震惊地看着他。
浮图山?那是原着中没有的情节。
难道容允岺与原主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别说了,保存体力…”她试图安抚他。
但容允岺似乎陷入了某种执念,继续喃喃自语:“寒髓蛊…我知道是谁下的…宴远山…魔教右使…我会杀了他…为你报仇…”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进宴沉甯的脑海。
宴远山是魔教右使?那宴鸿羲信中说的“勾结魔教”岂不是低估了二叔的身份?
难怪他如此执着于宴夫人的玉佩,那很可能不仅是家主信物,更是魔教圣女的象征。
容允岺的呓语渐渐变得混乱不清,时而提到“天灵体”,时而说到“寒髓蛊解药”。
宴沉甯全神贯注地听着,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真相。
突然,容允岺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之之…我心悦你…不知从何时起…”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宴沉甯的心脏。
她呆在原地,看着昏迷中依然紧握她手的容允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从心底涌起。
“我也…喜欢你。”她轻声回应,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但这句话必须说出口,“从你为我挡箭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
容允岺似乎真的听见了,因为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嘴角甚至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宴沉甯俯身,轻轻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睡吧,我会守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