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不动声色:“哦,是宪兵队的内藤大佐么,他怎么说?”
“是哉,他讲是宪兵队的大官呀,就是叽里咕噜个吾听勿懂。”
马媛媛快嘴快舌:“开门时候呀,吾只顾得害怕了,倷(你)又不在嗨。
俚笃(他们)伸个头望了一眼,打了个招呼就走哉,还讲伊拉(他们)也住勒丽都,约你夜里一道白相,哼,准是去耍女人!”
“没有的事,那些日本军官抠门的很,他们在驻地只去慰安所玩,出来就要找人请客埋单。”夏吉祥笑着解释:
“所以这位大佐是来拿冤大头的,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拿你做人情的,好点心我自然要留着自己享用。”
马媛媛一声娇嗔,发起嗲来:“死腔呀,吾看倷勿是想吃点心,是憋着坏水想吃吾呀!”
夏吉祥贴着女人耳郭,一句话说得对方心花怒放:“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是要金屋藏娇!”
“嘻嘻,真格呀······格末今朝夜里个点心呀,随倷啥辰光享用~~~想吃就吃好哉呀!”
“呵呵,那我可等不得,吃过早点,咱们就消遣消遣,然后我有大惊喜,保你印象深刻······”
“惊喜呀,吾欢喜个!达令,倷要拨吾啥个惊喜啦?”
“这个暂时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嘻嘻嘻,好呀,格吾就装戆装不知道好唻!”
夏吉祥从没想过当君子,故而带着马媛媛在餐厅用过茶饭,回到别墅套房里,就把女人脱得清洁溜溜的,一直从浴室干到了寝室,
好一场痛快淋漓的厮杀,直至马媛媛骨软筋酥,瘫倒昏睡才停歇。
“媛媛···媛媛起来伐,咱们后亭赏花,再来一回么?”
“唔唔···勿要来哉,吾要煞特哉···要死了,达令呀,求倷饶吾这一趟,让唔困觉吧···”
夏吉祥试着叫了两回,见马媛媛酣睡不醒,便悄悄起身下了床。
他先是简单冲了个澡,迅速换好衣服,然后便往走,边从兜里掏出几张账簿封页,撕碎揉烂了握在手中。
等走出别墅,路过月亮门的时候,他遇到两个捂嘴偷笑的服务生,殷勤的向他打招呼:“先森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俩混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听墙根,这俩赏你!”
“嘣!”“嘣!”
夏吉祥毫不客气,弹指一人赏了个脑嘣,便扔下手中纸团,扬长而去。
“哎呦,好疼!”
两服务生都是小机灵鬼,借着蹲在地上喊疼的当口,不约而同的将纸团抢了几个在手,然后扭头向另一处雅阁望去:
“发达了,走!快去领赏!”
······
夏吉祥走到丽都舞厅门外,坐上自家办事处的轿车,去了一趟四马路的法式茶餐厅,花高价订购了一份奶油大蛋糕。
那大蛋糕盒子上,用红丝绢结扎出牡丹花朵,分外显得光鲜华丽。
夏吉祥吩咐店员,将蛋糕盒子放进轿车后备箱里,不要触碰旁边的木盒子。
而后他驱车返回丽都舞厅,自己亲自下车打开后备箱,
瞅着四下无人注意,夏吉祥便快速把蛋糕盒子拆开,拿出奶油蛋糕,将那份别致的点心,八宝提灯装了进去。
等着他捧着蛋糕盒,走进丽都舞厅大门,早有侍应生上来侍候。
夏吉祥随手将蛋糕盒,放进侍应生推来的餐车上,让他们送进自己订的别墅套房里。
而自己则一路悠悠荡荡,来到了服务前台,给白相人卢文英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过总机转接,打到了静安寺别墅区,卢文英刚搬进去的花园洋房,
电话铃响起不久,卢文英便风风火火的接电话,住上豪宅自然心气不同,语气里都透着豪爽劲:
“喂,是啥位贵人打来个电话呀?吾是卢文英呀,格趟搬家还没办酒宴,就有喜鹊来叫门哉呀!”
“是我,文英姐。”夏吉祥笑着回答:“你一个人在家么,还是跟好姐妹在打牌消遣?”
“唉呀,阿弟呀,吾亲亲个小阿弟,还是你了解阿姐呀。”
卢文英语气越发亲切,低声说道:“阿姐现在待着没事,自然要找人打牌啊,佘爱珍也在我这里,今天的牌搭子还有一位贵客呢!
李主任的老婆叶吉卿也带姊妹来了,都是七十六号的官太太,看这架势,她们背后的男人,都想进来参一股呢······”
“哦,是么,这些女人阿姐先应酬着,等他们男人摆明了车马,够资格上桌的再和我谈,”夏吉祥平心静气的叙话,状似无意的调侃说:
“对了,阿姐,前不久吴四宝那么折辱你,你想不想出口恶气,再搭一个好人情···”说到这里,他邪恶的笑了起来:
“嗬嗬嗬···吴四宝已是路人皆知的绿王八了!
昨晚在丽都舞厅,我开房把马媛媛搞到手了,搞了整整一晚又加一白天,那马媛媛已经累得爬不起床了,
接下来今晚我还要把她送给宪兵队大佐,让那些日本军官狠狠搞她一夜,搞不死再丢进慰安所,那吴四宝连自己姨太太都不管,在上海滩就彻底臭了!”
“哎呀,阿弟呀,倷也忒狠了伐?!”
卢文英久在江湖,懂得权衡利害,马上劝说道:“虽说那些个姨太太嘛,本来就是些玩物,私底下有本事的男人侪好睡的。
但倷这样让日本人去糟践伊的女人,这是要跟吴四宝结下死仇了呀!”
“是,我知道,我们还要做生意,当然不至于做绝。”
夏吉祥笑了笑,缓和口气道:“所以还要阿姐出头做这个人情,一会你把我刚才说得这番话,打牌时当面说给佘爱珍听,
就说我手段狠辣,一箭双雕,秉承她的意思,今晚彻底搞臭马三媛,
他们两夫妻利益相连,佘爱珍绝不会看着吴四宝名誉扫地臭大街的。”
卢文英哼了一声:“鬼头阿弟,侬到底啥意思,最终要怎样呀?”
“不怎么样,这番话你马上传给佘爱珍,这份天大的大人情,要吴四宝夫妻一起欠你的。”夏吉祥继续耐心解释:
“我现在吃干抹净,一会带着马媛媛出来,在丽都舞厅跳下午场。
吴四宝要是还要脸,你要他赶紧带人过来,当场接走他的女人,对了你再提醒他们,别在舞厅里咋咋呼呼的,等着想睡他女人的,是宪兵队内藤大佐!”
“好呀,阿弟,阿姐晓得了···还是倷(你)够狠,也够结棍!”
夏吉祥挂上话筒,又刻意与一个路过的俏丽女服务员眉目传情,调笑起来。
几句话聊得穷姑娘心驰神往,满脸绯红,做起了霸总爱上我的白日梦。
夏吉祥没费一张钞票,就抓起女孩子小手,连揩好几下油,又揽入怀中,强行搂搂抱抱。
等他觉得自己的猪哥人设,已在公众面前散播得差不多了,
便撇下已经愿意俯就的发春女孩,哼着日语歌‘上海街角’,溜达回了别墅客房,只留下那女孩依偎在柜台边上,默默流着伤心的泪水。
夏吉祥进门落锁,巡视了一圈,才回到客房厅里,看到蛋糕礼盒摆在桌子上,便冷冷一笑,上前抬起机关盖子,最后一次校准装置,调整了时间。
他设定的是即时触发,定时爆炸则定在一个小时,只有六十分钟。
而后他来到卧室,一顿狼吻猪拱,硬生生将马媛媛弄醒,娇嗔道:
“要死哉呀,还要来呀?人家身子还没缓过来呢,达令呀···想要么···也得晚歇再讲呀······”
“那好吧,可不要我火气下不去啊!”夏吉祥作出一脸猪哥相,催促道:
“你且起身,简单洗漱一下,换身清爽衣服,咱们去舞厅跳上两支舞,回来再享受惊喜,
嗨!你赶快点起来嘛,这么懒踏踏的没一点情调,还要不要惊喜了!”
“好哉好哉,怕了倷(你)啦,我马上起身,陪倷去跳舞,死腔色相,本姑娘风华正茂,还怕喂不饱倷啊!”
马媛媛怕失去金主欢心,连忙挣扎起去洗漱。
毕竟是年轻人,她用冷水洗了几把脸,就恢复了精气神,而后补妆扑粉,一气呵成,不过做眼影和沾眼睫毛,耗费了整整十五分钟。
觉得脸蛋粉嫩,清清爽爽之后,马媛媛换上一件花色斑斓的缎子旗袍,头上别上一支碎钻发卡,蹦跳着出了卫生间:
“吾准备好了呀,走哉,去跳舞!”
自始至终,马媛媛刻意不向客厅方向看,她要的惊喜,可不止一块蛋糕。
于是两人宛如热恋的情侣,把臂相拥,依偎一起出了别墅客房。
夏吉祥来到走廊入口,刻意对迎上来伺候的侍应生交代:
“你们听着,我与日本贵客有约,马小姐的房间,除了早上来的日本大佐阁下,不准任何人进,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先森尽管放心,没人敢违逆日本贵人,除非不要命了。”
夏吉祥交代完毕,就带着马媛媛穿过长廊,来到舞池大厅。
这时候尚海沦陷已久,富人们空虚绝望,各个舞厅反而场场爆满。
舞会不但有晚场夜场和下午场,还开了晨会和上午场,同样聚满了舞客。
作为昨晚的午夜舞后,马媛媛一上场就吸引了众多关注,她与夏吉祥舞步娴熟,可谓跳得异常欢畅,全然没顾上自己舞伴那暧昧难明的眼神。
俗话说乐极生悲,此话一点不假。
马媛媛正舞得尽情,突然音乐声骤停,紧接着舞客们纷纷惊叫着四下回避!
“怎么回事,难道巡捕房来抓人了么?”
马媛媛尚未反应过来,夏吉祥抽身后退两步,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就听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一群手持短枪的地痞流氓,凶神恶煞般涌入舞池中央。
马媛媛惊觉回头,就见为首一个狰狞壮汉,抡圆了胳膊,狠狠罩来一座五指山!
啪的一声,耳光声响彻大厅,马媛媛哼都没哼,两眼泛白,昏厥倒地。
“姆妈邪批!这败家倒灶的丧门星,看回去我不活剥了你!”
吴四宝怒目圆睁,气得五官歪斜,上去又踢了马媛媛好几脚,但唯独对面前的给他戴绿帽的人视而不见。
“吴大队长,何必如此动气,气大伤身啊。”
夏吉祥两手插兜,平心静气的笑道:“况且都是生意场上的应酬,我只是跟您的马姨太,随便跳了几场舞,吴队长不至于如此动气吧?
真正做大事的,哪个又不是能包能容,胸襟似海,何必吝惜一个小妾,传出去让人嗤笑!
要是吴队长还不解气,那在下就请日军长官出来,亲自给吴大队长端茶赔罪如何?”
吴四宝满脸横肉直哆嗦,好似脑中风发作,但最后他还是忍下这口气,狠狠一跺脚,大喝道:
“······哼!不必了,我们走!”
夏吉祥脸上挂着笑,语气悠悠的:“那就不送了~~吴大队长~~可宪兵队内藤大佐那里,还有一个晚场要马姨太作陪呢,你这一走,让我怎么交代啊?”
“姆妈邪批!你小子比日本人还坏!老子绝不是好欺负的!”
吴四宝再也压不住邪火,大骂着对众手下下令:
“大伙听着,给我下手打,下手砸,把这家舞厅,给老子砸个稀巴烂,出了什么事老子兜着,老子有的是钱!”
心腹们连忙响应:“好嘞,四宝哥,就等你这句话了!”
于是大厅里一片混乱,男客喊得惨,女人叫声尖,伴随几声枪响,落地水晶灯的破碎声,整个大厅彻底乱成一锅粥。
但是不管周围再怎么乱,也没人敢来招惹夏吉祥。
这尊杀神杀出来的名号,可是出了名狠毒,流氓们哪敢近前。
就见夏吉祥施施然的穿过众人,向大厅外走去,路过吴四宝身边,还有闲心说了一嘴:
“我现在去弘济膳堂,找里见先生谈事,四宝哥可要调集款子,咱们以后做得大生意,可是要独霸上海滩,让你坐上夜皇帝的宝座,夜夜笙歌呢。”
“我呸!呸呸呸!不要祖宗的狗汉奸!”吴四宝瞪着他的背影痛骂:
“老子除了日本人,谁也不怕,马上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可就在吴四宝刚刚骂完,舞厅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震得整个舞厅一阵摇晃,窗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大堂里顿时一片寂静,人们蹲在地上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有恐怖分子!”
“出了什么事故?哪里爆炸了?”
“难道是盟国飞机,误炸到这里?”
“快找防空洞,咱们赶紧跑吧!”
众人正不知所措,就听舞厅后面的客房区,传来一阵跑步声,还有人用日语杀气腾腾的喊:
“散开,散开!挡路者死!”
“都躲开!躲开!外面执勤的(宪兵)队员赶紧去叫车,内藤大佐被炸伤了,得赶紧送医院抢救!”
吴四宝被吓得目瞪口呆,怔怔的望向走向门口的夏吉祥。
他虽然被绿得满腔怒火,但也只敢打砸中国人的舞厅,日本人他哪敢碰一下,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靠他自己是说不清楚了。
这时那伙跑步的日本人来到大厅,就见五六个人抬着的床单里,裹着满脸是血的宪兵队大佐,这内藤建二手脚健全,只是脑袋上肿起好大只肉包。
半昏半醒之间,他还念念有词:
“头好疼啊,烟好冲···我这是在哪···我是谁,我怎么在这?”
丽都舞厅大门外,夏吉祥避在路边,眼望着内藤建二被塞进轿车,向着福民医院方向疾驶而去。
不由皱起眉头,暗暗思忖道:“奇怪来哉,点心里装了这么馅,居然还没送走瘟神,看来我还得加把料,再送一份八宝提灯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