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海扁王时,戴蒙是期待英雄的。他期待他那波澜不惊的人生中有更上位的力量、更加伟大的命运来赋予他人生的意义。
正如他面对超杀女和大老爹时的态度,也正如他在理解了自己平凡后仍然奋起的一击。作为凡人,戴蒙是无力的。当更加宏大的命运在他的面前彰显时,凡人时期的他只能旁观,只能静待事件的结尾。
或许是一点巧合,又或许是那个无力的凡人正合了众生对英雄的想象,在那个平凡的世界中,他得到了最初的期待。
这这便是英雄之神的起源,一个并不强大、并不神秘、完美的起源。
对戴蒙来说,他总是付出了多些,得到的少些。但每一个被他救下的生命发自内心的笑容,每一段被他打断的悲剧总能让他得到发自内心的满足。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当整个世界都不再需要英雄这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时,戴蒙脱下了自己的紧身衣,从众生之上归于众生之中。
世界也在他的引导下向着更加光明的未来迈进。人们理解英雄主义,理解不被法律约束的特殊个体的存在意义。有人赋予英雄伟大,有人质疑英雄的私心,也有人选择如英雄一般彰显自我的意义。
在那时,戴蒙几乎失去了一切力量,他再度变回的那个只有些许痛觉抗性的凡人,甚至因为其本人在各种事件中所受的伤势,他比同龄的老者虚弱得多。
如果当时的他选择引导一下舆论,或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向所有人公开。他一定能再度成为神明吧,他一定能获取比过去更加强大的力量吧。
但戴蒙并没有这么做,他安之如饴地选择离去。平静地将世界的未来交还给众生。
在他离世的一刻,神之象征降临。
艾欧亲自向戴蒙发出邀请,将神之象征的意义,将万神殿的存在,将多元宇宙中存在的纷纷扰扰向这个凡人悉数告知。
在得知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在得知仍然有人需要英雄的帮助之后,戴蒙毫不犹豫地离开病榻,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枚象征着责任和约束的神格。
【英雄】的范式就此诞生。英雄之神就此降临,万神殿得到了一位初证范式便掌握的定义和正确的强者。
“一切都不必那么糟。”
海扁王如此说。
“绝望和黑暗降临之前,我会站在你们面前。”
英雄之神如是说。
这就是英雄之神的过往。当他得知自己成就全能能够平息六极之间的纷扰,当他确定新的全能能够成为一纪的主角,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尝试。
在这一片虚无之中,自戴蒙心中流出的愿景似乎真的扰动了虚空。一旁的但丁也窥见了自戴蒙心中流出的图景。
但丁一时有些感慨。虽然唯一帝国已经英雄之神做过多番调查,但再怎么深入的调查和情报也比不上这自本人心中流出的愿景。现在的但丁无比确定,英雄之神的确是一位如传闻中一般的正义者。
那自己呢?在英雄之神流出的心象中,但丁开始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思考自己对多元宇宙的意义,思考神战争与文明对自己、对多元宇宙的影响。
一段久不曾被他回忆的过往开始浮现。
对但丁来说,都市似乎已经成了某个久远的记忆。除了有些时候在可能性中窥见的过去之外,那个以人为本、对抗星空的科技文明似乎只是一道来自过去的泡影。
但丁仍然记得一切,他记得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脑叶公司成员,记得为了普通居民而成立的圣愚,记得巢与巢之间的冲突,记得翼与翼之间的纷争,记得苦难的源头,记得悲哀的循坏。
在那一场自边狱而起的苦旅中,自己见证了都市的一切。见证的首脑的努力,见证的每一片翼近乎奇迹的奇点,了解五指及协会的意义...
与自己身边的罪人为渠道。自己获知了一切,自己改写了一切。
在终局之后,在自己直面首脑的考验与群星的意志之后,自己才终于明白一切。知晓首脑的近乎冷酷的禁忌为何存在?知晓翼那近乎疯狂的奇点科技为何而存?知晓巢中之羽终日辛苦究竟为何?知晓每一位朝不保夕的后巷人的梦想。
首脑、翼、协会、帮派....在理解了都市的一切之后,但丁才真切明白了昔日九人会所开发的镜是何等伟大的技术。
但丁又想起了自己昔日见证的所有可能。卡门成功治愈都市病的可能;b所开启的翼际战争失败的可能;自己并未成为边狱公司经理的可能;白夜黑昼并未发生的可能;罗兰与安洁丽卡幸福一生的可能...
都市的恶意从未如此清晰,苦难的循环从未如此明确。
自己当时为何会伸出手?但丁也不记得了。但当他将手伸入在镜中的可能,当他将本不应存在于现实的可能性纳入都市本身时,他是欣喜而激动的。
这是都市文明踏足多元之前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叠加。但丁将坏的可能性修正,将好的可能性保留。众多的可能性中,有人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也有人怒吼着对但丁发动攻击。但更多的却是认可可能性的降临,认可一个融汇所有可能的都市诞生。
对这样的都市来说,潜藏于群星中的恶意不再是问题。对这样的都市来说,毁灭人类的末日不再是问题。群星中的邪神与毁灭人类的末日成为了都市本身的某种可能,成为都市本身持有的力量。
从镜中为都市取得可能的但丁理应掌握这份力量。但在但丁看来,如果自己掌握了可能性,如果自己以自我的意识约束了整个都市的未来,那这份力量的诞生便毫无意义。自己不过是如过去的首脑一样成为了保护又约束都是众生的上位者而已。
因此,但丁选择放任这份力量在都市中流淌。让包括艾因、罗兰、安吉拉等人在内的都市人共同掌握这份可能性。
但丁至今都还记得,当堇紫泪滴在无穷的可能中找到那个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的可能性时是如何的欢喜?当罗兰看到另一个不存在白夜黑昼,自己与于妻子成功地搬入巢中的可能时是如何的沉默?当艾因看到一个卡门成功治愈都市病的可能性时是如何的失语...
那时的自己是喜悦的。自己的确为都市找到了一条道路。自己放手的力量的确让更多的人得到了幸福。作为边狱公司的经理,作为都市的首脑,作为成就可能性的伪多元,自己再无遗憾。
当都市之主第一次显现于自己面前时,自己是震撼的,一种多元宇宙至上的力量能庇护都市前进。当群星文明找上自己,试图与自己一同托举文明时,自己是喜悦的,又有新的个体认可了可能性,新的可能性又在都市中萌生。
当那一道希望之光降临时,当那一缕了断劫气的劫落下时...
自但丁心中流出的心象一如戴蒙一般在这虚无中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