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压着松软的土地,傅初优坐在靠窗边的座位,随着车身的晃动随摇晃着。
旁边坐着的苏然早就被晃的昏昏欲睡了,帽子盖在来脸上似有似无的靠在傅初优的肩头。
相比于来时入目的废墟,他们才出发不久从窗外向后看还能看到一片一片的帐篷顶。
傅初优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心情也是难得舒畅些。
他们是跟随第四批撤离的大部队离开的,后面留下的主要工作还是城市建设,和人员安置问题。
很多这方的专家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给大家盖房子。
最令傅初优高兴的其实是他们之前的临时学校被直接留了下来,改名为唐县第一小学。
当初带着傅初优和苏然去领资料的蒋老师也留在了这里,还有后来来的一些原本村里学校的知青老师都被留了下来。
还有上学的孩子们,失去家人的孩子学校也担起了责任,管吃管住到他毕业,那时他们总会有一技之长来养活自己。
除了傅初优他们这个临时学校,周边几个临时学校也都是这样。
学校的学生大大小小都有,大的照顾小的,小的看着更小的......
经历过事情的孩子们都是懂事的更早一些。
“优优,下来点~”
出神间听到苏然含糊的声音,无奈的朝下面坐了点拍了拍肩膀示意她过来,苏然哼哼唧唧的就蹭了上去,顺便还抱住了傅初优的胳膊。
“你要是头晕的话也睡啊,我给你说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傅初优乐了,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这姑娘也是真的验证了那句话了,上车睡觉,下车欢闹~
从早上到中午,只有指导员说下车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才是清醒的,而且是瞬间清醒的那种,整个人生龙活虎的不行。
大巴车在正午的土路上停下时,指导员敲了敲驾驶室顶棚,“就地休整,埋锅造饭!”
引擎的轰鸣刚落,苏然果不其然的清醒了,伸了个懒腰还迷迷糊糊的问,“到了?”
傅初优无奈,“中午吃饭。”
“哦~”
开车的老张头跳下了车,军用水壶往地上一墩,傅初优下车跟他打招呼时看见他裤脚缝着的补丁,这个图案她记得,是安置点王奶奶给缝的,那天她还问了两句奶奶只说是给救了她的恩人帮忙的。
“都别忘了拿家伙什~”
陈姐帆布包下压着的搪瓷盆叮当作响。
“小傅,搭把手架锅!” 陈姐的声音从车后面传来。
傅初优走过去,看见她正往外搬行军锅,锅底那块用卡车零件焊补的铁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这口锅跟着文工团在安置点煮过三个月的粥,记得每个清晨孩子们排着队打饭时,铝饭盒撞得叮当响的声音。
“来了姐~”
老张头往米缸里倒米时,周小棠眼尖地发现缸角磨出个洞,“叔,这得补补了。”
“知道知道,等回去了着。”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时,指导员忽然从挎包深处掏出个油纸包,“来,尝尝王大爷塞的玉米饼。”
饼子硬得能磕掉牙,咬开却透出淡淡的甜 ,里面掺着孩子们剩下的糖精。
苏然咬了一口,突然把饼往傅初优嘴边送,“优优啊,你先吃,你早上还帮我背行李了。”
傅初优早上没有吃早餐这会儿确实是饿了,压根没跟她客气。
饭香飘起来时,谁都没说话,只有筷子碰着铝饭盒的叮当声。
小王把剩下的半块玉米饼仔细包进油纸,那是要带回京给媳妇的。
傅初优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撤离那天,王大爷拄着拐杖追着车跑,白毛巾在黄土坡上飘成白旗,手里举的就是这样的油纸包。
收拾炊具时,周小棠发现行军锅底下卡着片干枯的槐花。
傅初优还看见她把花夹进笔记本,纸页上还写了些什么,大概是纪念什么吧。
大巴车重新启动时,傅初优靠窗坐着,苏然不知何时又睡着了,靠在她肩膀帽子滑到脸上,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车窗外,深秋的田野铺展向远方,新麦正抽出嫩芽。
路过检查站时,傅初优远远的就看见了民兵打着手电照见车厢里挂着的锦旗,红绸子上 “抗震救灾 鱼水情深” 八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光。
这是这里的村民给他们这些从灾区回来的车队在行礼,车上他们这些还没睡着的人瞬间也是有些激动的。
去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但回来了看到民众自发的夸赞,也没由来的有些感动。
他们做了事情,也是有人看到的。
直到天都黑透了,大巴车驶进文工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