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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个眼尖的书生,指着告示最底下那行细如蚊足的小字惊呼:“诸位快看!这协管之权还没正式定夺,只是陛下点了头,具体怎么管,官府还要再议,之后会写入律法,另发告示!”

这话像盆冷水,又像缕清风,瞬间浇熄了一半的激动与不满。

方才还在争执的人群骤然静了静,随即又爆发出新的议论,有人松了口气:“还好没定死,不然真要乱了套!”

有人却更期待了:“陛下都点头了,这事八成能成,往后丫头们的日子,怕是真要不一样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才刚起了个头,像池子里投下的石子,涟漪转眼就漫成了浪。

局势渐渐分了明,一边是声浪渐高的不满,一边是藏在暗处的期盼,泾渭分明。

男人们本就憋着股气,何况如今女子大多藏在深宅里,连露面说话都不敢,他们的声音自然占了上风。

当天下午,一群穿长衫、戴方巾的读书人便聚在了茶馆门口,个个面色涨红,眉头拧得能夹碎蚊子。

有人攥着折扇重重拍打掌心,声音又急又愤:“这温女官真是胆大妄为!不过是个女官,竟敢动祖宗传下的规矩!把祖宗规矩给扔了,这还叫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简直是坏了纲常!”

这话像点了火,周围附和的声音顿时涌了上来。

有人骂着“牝鸡司晨”,有人叹着“世风日下”,不满的声浪顺着街巷蔓延。

人群里,几个藏在门后、贴着墙根的身影却悄悄收了目光,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之意,而后快步转身,脚往各自的方向去,对着自家主子低声禀报。

而另一边,那些把女儿捧在手心、盼着她们能少受些委屈的百姓人家,虽打心眼儿里在意这桩新政,却只能把期盼压在心底。

一来官府还没拍板定案,这话还没个准数,二来他们本就是底层人家,掀不起半点波澜。

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婆媳间、母女间悄悄说两句“要是真能成就好了”,转头又怕被人听见,赶紧闭了嘴。

一涨一消间,京中坊间对温以缇的不满声浪越来越高。

京中眼下最热闹的地界,当属醉仙楼与天香楼这对“死对头”。

醉仙楼是扎根多年的老牌字号,雕梁画栋里浸着京城的烟火气。天香楼却凭着近几年的势头后来居上,江南风味的雅致格调,清甜新奇的小食点心,最是合女子的心意,尤其是楼里隔出的独立隔间,门楣上挂着“女子会所”的木牌,更是把京中不少品质自在的女眷都吸引了来,稳稳地跟醉仙楼打了个擂台。

林文彦原是醉仙楼的常客,此刻却坐在天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

窗纸半掩,风里裹着楼下的喧嚣飘进来,目光落在街对面的茶馆,那里聚着一群穿长衫的学子,还有挑着担子歇脚的走卒,个个都在高声议论着今日的大事。

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养济寺要协管女子之权的新政,言语里满是不满,连带着主理此事的温以缇,也成了抨击的对象。

先前还带着几分迷离的眼神,林文彦渐渐清明起来,添了丝冷冽的清亮。

他想起昨日父亲下值归来,便不停地踱步,嘴里翻来覆去都是对温女官的怨怼,字句里都浸着不满。

林文彦虽从未见过那位声名鹊起的温女官,却早从坊间流传的事迹里,认准了她是个难得的好官!

甘州的功绩、养济寺的善举,桩桩件件都落在实处。

尤其是听闻“协管女子之权”背后的深意,知道这是要为底层女子撑起一片天,他原本有些沉滞的心思,竟像是被注入了股活水,整个人都焕发出几分生机。

楼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茶客拍着桌子争执的动静、学子们激愤的辩驳声,顺着窗缝钻进来,林文彦抬手将酒水一饮而尽,眼底闪过几分深不见底的光。

那不是随波逐流的附和,也不是茫然无措的犹疑,倒像是发现了良机般的兴奋。

他不能再一次逃避了!

而此时,翰林院侍讲陈府的正厅里,另孟氏攥着帕子站在厅中,眼眶通红却神色坚定。

当她听闻养济寺有协管女子之权的消息,她便马不停蹄赶了来。

陈清沅的死是她心头多年的痛,如今终于有机会为好友讨公道,她怎肯错过。

对面的陈老爷端坐椅上,眉头拧成疙瘩,眼底翻着懊悔,却仍绷着古板的神色。

陈太太早已哭红了眼,手按着胸口,泪水无声地淌着,满是茫然与愤恨。

“陈伯父,陈伯母,婉儿已经走了,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孟氏往前半步,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害她的人必须受罚!如今养济寺有协管女子之权,陛下都认了,无碍名声,咱们为何不报官?为何不让仇家偿命?她可是你们疼了一辈子的女儿啊!”

陈太太猛地抬手抹泪,嘴唇哆嗦着,显然早已被悲痛与不甘揪紧,

她怎会不想为女儿报仇?可陈家是世代书香的翰林院人家,最是看重“清誉”二字。

陈老爷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木头:“女子出嫁从夫,这是祖训。便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也没有置喙的道理。”

话出口时,他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紧,眼底的懊悔又深了几分。

女儿死后,他何尝没有夜夜难眠?可这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他终究没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