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冷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汉白玉砌成的高台之上,‘冷云渊’一袭绛红婚服,身姿挺拔如松,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台下觥筹交错的百桌宾朋时,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讥诮。
满座衣冠,笑语喧阗,无非是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子”,这浮华场景,让他心下暗叹:世间虚誉,果真如镜花水月,看似璀璨,触手皆空。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身旁凤冠霞帔的‘金尘落’身上,她云鬓花颜,却眉眼清冷。‘冷云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语带双关:“金小姐,令祖为这场婚宴,可谓一掷千金,煞费苦心啊。”
‘金尘落’闻言,眼底寒星一闪,旋即恢复成古井无波,她朱唇轻启,漾出一缕冰霜般的冷笑:“冷宫主此言,莫不是觉得你我皆不配承受这般十里红妆的盛况?”
‘冷云渊’剑眉微蹙,听出她弦外之音,却只淡然应道:“既是逢场作戏,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极尽逼真之能事?”
“不臻至以假乱真之境,何以瞒过这满堂慧眼?不演得滴水不漏,冷宫主又怎能顺理成章,执掌冷家权柄?”‘金尘落’反唇相讥,语锋锐利。
“哼,”‘冷云渊’眸中隐现愠色,“此乃冷家婚礼,是你冷家主办的宴席,与我丹霞宫何干?休要时时以宫主之名相挟!”
‘金尘落’唇边笑意更深,似二月寒梅,艳而带刺:“哦?果真与丹霞宫无涉?那么,请冷宫主拭目那边——”她纤纤玉指倏然抬起,指向宴席入口。
‘冷云渊’顺势望去,但见丹霞宫半夏护法率领一众弟子,步履生风,气势汹汹而来,恰似一片乌云骤压晴空。
来了!‘冷云渊’心湖微澜,期盼已久的“恶客登门”这出好戏,终于要拉开帷幕。
门口迎宾小厮拖长嗓音高喊:“丹霞宫半夏护法携弟子前来道贺——!”声荡厅堂。
半夏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高台。早已候着的冷金通忙不迭迎上,双方拱手寒暄,一番“恭喜”“同喜”的客套,看似热络,实则暗流涌动。
‘冷云渊’适时步下高台,半夏见状,又堆起笑容向他道贺:“恭祝宫主新婚大喜,鸾凤和鸣!”
“有劳护法,”‘冷云渊’略一颔首,低声道,“借一步说话。”两人移至僻静处。
“一切安排是否妥当?”‘冷云渊’声线压得极低。
半夏唇角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宫主宽心,诸事皆已部署停当,只待东风。”
“好戏何时开锣?还望姑姑明示。”‘冷云渊’难掩好奇。
“稍安勿躁,”半夏神色轻松,成竹在胸,“今日这舞台,主角并非你我,而那‘恶客’之名,也非我丹霞宫专属。侄儿且静观其变便是。”
“主角易位,不会横生枝节?”‘冷云渊’虽知计划,仍存一丝疑虑。
“只会是锦上添花。侄儿且去忙,姑姑我也需寻个佳座,静待好戏登场。”半夏轻拍他手背,自信满满。
‘冷云渊’转身欲离,忽又想起昨夜密信所提天牢变故,回首问道:“那昨夜信中之事,姑姑如何看待?”
半夏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笑道:“或许,今日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言罢,她不再多言,领着丹霞宫众人自去席间落座。
恰在此时,府中管事与喜婆朗声高呼:“吉时已到,开席——!”
“上菜喽——!”
吆喝声落,大厅内霎时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笑语喧天,一派热闹景象。
赞礼官登台,手持红卷,朗声诵读吉祥贺词,声若洪钟:“……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字字句句,皆是姻缘美满、子孙绵延的祝福。
“好!”堂下宾客齐声喝彩,气氛热烈至极。
‘冷云渊’执起‘金尘落’的手,二人缓步登台,郎才女貌,宛若璧人。他拱手环揖,向台下致意:“多谢诸位亲朋挚友今日莅临,冷某感激不尽。”
宾客纷纷起身举杯,祝贺之声不绝于耳。‘冷云渊’端起酒盏,正欲一饮而尽。
“慢着!今日这婚礼,断不能作数!”一道清越之声陡然响起,如金石坠地,打破满堂喧闹。
众人愕然循声,只见一道头戴宽檐斗笠的身影,如惊鸿掠影,自门外疾射而入,稳稳立于宴席中央,身法飘逸,引得满座皆惊。
“男子?”
“来者何人?”
“莫非是来抢亲的?”
四下顿时议论纷纷,猜测四起。
那斗笠男子抬手,轻轻将帽檐掀起一角,露出一张俊朗却隐含怒意的面庞。
竟然是他!
“冷云渊!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斗笠男子“唰”地展开手中折扇,直指高台,声斥厉色。
众宾哗然,目光齐刷刷聚焦于这突兀的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
“既是抢亲,何不光明正大?藏头露尾,莫非貌丑无颜见人?”
讥讽之声四起,令斗笠男子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冷哼一声:“本想悄然行事,奈何尔等有眼无珠,偏要搅我布局!”
“顾北兄,既然来了,又何必效那鼠辈之行,遮遮掩掩?”高台之上,‘冷云渊’淡然开口,语带不屑,恍若早已料到。
“什么?他是顾北?”
“便是那名动宁世居的后起之秀?”
“正是他!昔日与冷家二小少爷称兄道弟……”
“天啊,他竟来抢兄弟之妻,这……”
一语激起千层浪,宾客间顿时炸开了锅,指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顾北见身份已被道破,索性不再掩饰,挥手掷开斗笠,摘下兜帽,彻底露出真容——剑眉星目,本是俊朗儿郎,此刻却面罩寒霜。
“果真是他!”
“真是一表人才,可惜……”
“难怪敢来争抢金小姐,确有几分资本。”
顾北阴鸷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冷冽:“怎样?如今可都认得我了?”他傲然立于厅中,宛如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瞬间将这虚假的喜庆氛围撕裂开来。
“认得又如何?此处乃冷家范围,你要抢亲怕是挑错地了吧!”
“对呀,半路劫亲兴许有半成把握,如今婚礼已过半,怕是难咯……”
哈哈哈哈......\"
\"顾小子,你可别冲动啊!\"
......
众宾客纷纷劝解起顾北来。
\"冲动?呵!\"顾北冷笑了一声,眸中充斥着杀机,道:\"你们不知道那冷云渊是假的吗?金尘落更是魔族后裔……”
“放肆。”冷金通跳出来,直接打断顾北的言论,“本座自己的孙子,怎么可能是假的?顾北,你休要胡说!\"
他转首朝身旁侍卫吩咐:\"把这个无稽之谈给我拖出去!\"
\"是!\"侍卫应声后,快速冲上前去,欲抓住顾北。
\"等等!我有证据!\"顾北一摆手,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