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郢点头:“儿臣明白了,父皇放心,儿臣愿为大炎出一份力。”
“嗯.....咳咳咳!”宁陾刚要说点什么,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宁陾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沫溅在龙袍袖口,如雪地红梅般刺目。
“父皇!”宁郢慌忙上前搀扶,却被宁陾一把推开。
他踉跄两步扶住龙案:“朕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从不认为东陵之人就是贱民,该重用的依旧重用,为了大炎付出了无数……
现在给他们分田减赋,杀贪官,抄豪族……
他们却为几顿饱饭,就跟着白莲教造反?”
宁郢苦笑:“百姓愚昧,不知父皇苦心……”
“愚昧?
那朕这二十年励精图治算什么?笑话吗?!
啊!!!?”
他颤抖着指向殿外:“现在饥民烧的每一座粮仓,都是朕!
是朕省吃俭用建起来的!
是朕辛辛苦苦建起来的!
现在他们骂朕是教派的狗?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宁陾突然揪住宁郢衣领:“你说!为什么朕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背后捅刀?!”
宁郢从未见过父皇如此失态,那双眼里的血丝像要爆裂开来。
他颤声道:“因…因为他们只看眼前……”
“眼前?”宁陾松开手,踉跄着走向殿门。
“当年东陵陵渊杀的人少吗!!!
结果呢,百姓称他英雄。
如今朕不过杀几个蠹虫,倒成了暴君?”
“父皇,您还有儿臣,还有大炎忠臣……”
“忠臣?”宁陾回头,嘴角挂着讥诮,“今早兵部奏报,青州太守开城迎白莲教时,说的可是‘顺应天意’!”
他突然剧烈咳嗽,又是一口血涌出。
宁郢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宁陾,“父皇!快传太医!”
宁陾摆了摆手,这一刻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凌不凡狠啊.......只可惜这世间无人再能懂我,若是国师在,何故如此!”
“父皇!还请您龙体为重!”宁郢跪地道!
“无妨....无妨,不过是被气的罢了。
朕一心为大炎百姓变法谋出路,给他们分土地,可他们因为这些逆贼的几句话,起来反抗朕......
三教受朕供养多年,如今大炎危难,他们却只知索取,不肯相助。
朕到底做错了什么,落得如此下场!”说到此处,宁陾眼中满是悲哀与痛苦。
“父皇,您莫要再伤神了,如今之计,我们且等三教的答复,再做打算。”宁郢轻声劝慰道。
宁陾缓缓直起腰杆:“传旨......”
“第一,命宁骏即刻回师,凡参与暴乱者.....”
“诛九族!”
“第二,通告三教,若三日内不交粮……一切作罢,我大炎认输!”
“朕就带着玉玺秘密,投东陵!”
“儿臣遵旨!”宁郢额角冷汗直冒,因为他发现.......父皇在笑。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笑。
..................
“天人教长老陵颂求见陛下!”第二天清晨天人教的长老就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陵颂。
“来的倒是挺快......”宁陾内心一阵冷笑,沉声道:“宣。”
陵颂双手抱拳行礼道:“陛下,三教经过商议,决定答应您的条件。
愿拿出粮草与火药,助大炎度过难关。
这些粮草足矣让大炎度过这个寒冬了。
现在陛下愿意交出玉玺了吧?”
宁陾却是摇头:“玉玺自然不在这里,而且你们需要先奉上诚意。”
这话一出,瞬间让陵颂面色阴沉了下去:“陛下不会是拿我天人教在开玩笑吧?”
“这很好笑吗?我并不觉得这是玩笑。”宁陾淡淡道。
陵颂面露正色;“谁知道陛下你所言到底有几分真,更何况只是一个地址就想着让我们交出东西,未免草率了些吧?”
宁陾似乎笑了下:“那你觉得朕是在跟你开玩笑,真会拿大炎的百姓开玩笑吗?
若是假的你们天人教不照样可以收回?
若是因为这些东西跟你们天人教闹翻,便宜的岂不是他东陵了?”
陵颂眯起眼睛,盯着宁陾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以为比起玉玺这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好,既然陛下如此说了,那我天人教便信您一次。”
他抬手一挥,殿外立刻有弟子抬进几个沉重的木箱。
陵颂掀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火药包,黑漆漆的硝石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批火药在此,后续粮草已在路上,三日内必到。
攻城之际可以直接放在投石车上,威力虽不足凌不凡的火器,却也能制衡一二。
现在,陛下该兑现承诺了.....”
宁陾扫了一眼火药,神色不变,淡淡道:“玉玺不在朕手中,但朕知道它的下落。”
“在何处?”陵颂目光一凝。
“江都。”宁陾缓缓吐出两个字。
“江都?!”陵颂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陛下莫不是在戏弄我?
上次的事发地就在江都吧!
结果呢,不过是李长春故意挖的陷阱。”
宁陾冷笑一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什么意思?”陵颂追问。
“这才是李长春的高明之处,东陵艳史上的奏本我已经彻底看完了,其中的线索也就寥寥几笔.....
一开始朕以为是越读的不够详细,又或者说真相就藏在下卷中......
可朕翻阅了整个东陵艳史的周期,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下本,而唯一不同的其实就两个字......
玉簪......”宁陾双手负后道。
“这跟玉簪有什么关系?”这话听得陵颂云里雾里的.......
“还记得棰銮等人第一次去江都遗迹的经过吗?
经过日夜梳理,朕知道了其中的机关是需要一样东西打开的,这个机关倒是跟簪子有几分关系.....
只是这其中的簪子并非那么简单,书中有数次提及东陵皇后的信物就是玉簪........”
“陛下请明言。”陵颂眉头紧锁,显然对宁陾的迂回之辞颇感烦躁。
宁陾语气不疾不徐:“东陵艳史,非为艳情之作,实为藏秘之书......
其文虽华,其辞虽绮,然字里行间,皆藏玄机。
朕观其书,数夜未眠,终得一二。”
“书中曾有诗曰:‘簪影斜斜照玉台,寒梅一树倚窗开。’此句看似写景,实则点出玉簪之所在。
‘玉台’者,非寻常台阁,乃东陵皇后之寝宫旧址,今之江都遗迹中央高台也。”
陵颂闻言,眉头愈皱:“可书中并未明言玉玺藏于何处?”
宁陾冷笑一声: “这就是李长春的狡诈,亦是东陵旧臣之深意。
书中又有一诗曰:‘金锁不开尘自老,玉簪犹在梦难寻。
’此句何解?‘金锁不开’,即机关未启,‘玉簪犹在’,玉玺未失。
然‘梦难寻’,非真不可寻,而是藏得极深,需以玉簪为引。”
怕陵颂不相信,宁陾幽幽道:“朕再举一例......
‘旧簪藏密道,寒月映孤影。
’此句更明,簪藏密道,而密道,便是玉玺所在......”
陵颂神色微变,似乎有所动摇。
宁陾继续道: “朕观全书,凡提玉簪,必与‘密’‘隐’‘幽’‘闭’四字相关。
非为文辞之巧,实为暗语。
而更妙者,书中从未提‘何地’二字,可知为何?
只因......此地从未改变。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东陵覆灭之后,江都一分为二,其中更是有人将水堤摧毁,导致半个江都被大水淹没,这其中决堤之人正是万振山亲自下令......
如今想来,我想这其中绝对是有陵渊授意,目的就是掩盖其中的秘密......
此地即为废墟,无人敢居,无人敢探。
李长春虽设局于此,却也正因如此,才使人误以为是陷阱,从而忽略真正的藏秘之地。
因为他压根就不怕你们夺走玉牌,只要玉簪在,一切就不会有变数,他的计划才能安安稳稳的实施.....
而玉玺,便藏于那未被开启的密室之中.......”
陵颂沉吟良久:“陛下所言.....确实有理。
然若真如陛下所言,玉簪既为开启之钥,那玉簪何在?”
宁陾淡淡道:“早年东陵覆灭前,李长春便携皇后逃出皇宫,后被一路追杀消失在了诸国的视野中,既然皇后身死,这玉簪自然也就落在了李长春手上,不需要思考便知在凌不凡手中。”
陵颂脸色微变,语气不悦道:“陛下之意,莫非是让天人教取之?
如今他东陵势大,又有火器在手,教主的意思是暂时避其锋芒,如今看来.....怕是难以轻易得手。”
宁陾似乎笑了笑:“仙使何必说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语?
朕知天人教高手如云,若能以巧取之法,或可不动干戈,便可得玉簪。
若不行,亦可待时机成熟,另行图之。
毕竟,江都遗迹虽沉于水底,然其地势虽变,机关未必尽毁。
若能以火药破之,未必不能开启......”
陵颂冷笑一声:“火药虽猛,然水火不相容。
若水势太深,恐难奏效。”
宁陾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仙使自便即可,朕已将玉玺下落告知,
又将玉簪线索尽付于卿,此为最大诚意。
至于玉簪所在,玉玺然能否得之.......便看天人教的手段了。”
陵颂闻言,虽有不悦却也无可奈何:“陛下高义,陵颂佩服。
既然如此,我天人教便再信陛下一次。
若玉簪果在凌不凡身上,我自当设法取之。”
陵颂停顿半响,话语不善:“陛下若骗我,后果可就得自负了.....”
宁陾淡然一笑:“朕若骗你,大炎便彻底与三教决裂,朕还没蠢到自断后路。”
陵颂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待陵颂走后,宁郢忍不住上前问道:“父皇,玉玺真的在江都?”
宁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也不是。”
宁郢一愣:“什么意思?”
宁陾缓缓走到窗前,面露忧愁:“玉玺确实在江都,但那里……也是朕给天人教准备的坟墓。”
宁郢瞳孔一缩:“父皇的意思是……”
宁陾负手而立:“凌不凡能用阳谋断我大炎根基,朕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都古墓,就是朕送给天人教的‘大礼’,也是送给凌不凡的大礼!”
宁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父皇,若天人教识破此计,恐对我大炎不利......”
宁陾自信一笑:“他们不会识破的,我所料不差玉玺定在其中!
如今他们一心想得到玉玺,必会倾巢而出.........
更何况天人教当初在东陵捞了不少好处,我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有一把千机匙,凭借此物打开宫殿大门应该不难......”
“那凌不凡那边需要儿臣告知一二吗?”宁郢询问道。
“不必了,你只需要将这些消息散播在皇宫即可,就说玉玺的下落已经明了,天人教派人前往江都自取,天人教之所以需要玉玺,是因为此物可以彻底修复天人教教主的伤势,只要天人教主伤势痊愈,东陵便能弹指可灭.......
然后速速将粮草发放给各地粮仓以及边关,先将军心稳定。
再发布一道圣旨,就说三教已经答应供粮,从而堵住悠悠之口,若是再闹就按律法处置,当初闹事的人让当地官府全部彻查,举报者可额外获得粮食。”宁陾淡淡道。
“儿臣这就去办..........”宁郢点头告辞.......
随着宁陾的反制手段一出,多地百姓也是瞬间老实,特别是看见一车车粮食运往粮仓,百姓们纷纷跪地谢恩!!!
“陛下有旨,大炎天子诏曰:
朕承天命,守土安民,夙夜忧勤,惟愿四方安宁、百姓丰足。
然近岁以来,国中动荡,奸邪潜行,或煽动民怨,或劫掠仓廪,妄图扰乱朝纲,动摇社稷,此等行为,实乃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朕已下令彻查各地扰乱秩序之徒,凡有参与者,无论为首或从,皆当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凡能主动自首者,尚可酌情宽赦;凡有知情不报、藏匿罪犯者,一体连坐!
然......朕亦设重赏以励良民!
凡举报扰乱秩序、破坏粮仓、聚众闹事者,一经查实,除免其赋税三年外,另赐粮以示嘉奖。
凡协助官府平定骚乱、提供关键线索者,可得官职荐举之权,子孙亦可入仕途!
朕已与三教达成共识,三教愿供粮济困,共度难关,以保民生安定。
百姓当各安其业,勿信谣言,勿听挑拨,朝廷自有法度,亦有仁心!
此旨一出,普天之下,皆当遵行。
朕之本心,惟愿百姓安居,江山永固。
愿我大炎子民,同沐皇恩,共享太平.....”
圣旨一经发布,大炎全国上下震动。
朝中重臣对此圣旨反应不一。
保守派大为赞赏,认为皇帝终于展现出雷霆手段;而一些亲三教的官员则忧心忡忡,担心此举将激化与三教之间的矛盾,甚至引发更大冲突。
“陛下此举,虽稳住了民心,却也断了与三教的退路......”
“若三教反目,大炎能否承受其冲击?”
宁陾对于这些官吏的担忧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一句,只是一味的让户部执行自己的决策。
这些天粮草源源不断地运往粮仓,百姓亲眼所见、亲口所食,心中的焦虑与不安逐渐平复。
尤其是那些曾因饥荒而动摇的家庭,如今在门前领到粮食后,纷纷跪地叩首,高呼“万岁”,感恩之声响彻城郭。
“陛下圣明,救我等性命!”
“三教供粮,皇上开恩,我等愿死心塌地效忠大炎!”
可有人欢喜便有人愁,对于那些先前参与煽动民乱、劫掠粮仓的不法之徒而言,圣旨无疑是一记重锤,敲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心理!!!
许多原本躲在暗处的贼人,开始互相猜忌、内讧。
有人连夜逃亡,有人则在家人劝说下投案自首。
“与其被官府抓去,不如自己去报官,至少还能保住家人。”
“听说举报别人还能得粮,不如我们也去揭发几个,换点粮食!!!”于是一场卖队友的狂潮被彻底掀开,到时这些人的情谊有多深,现在检举揭发的就有多快,深怕对方快了自己一步!
各地州府接到圣旨后,立即行动,设立举报点,张贴告示,广布耳目!!!
许多地方官趁机清查地方豪强、地痞流氓,一时间,各地治安为之一清,百姓拍手称快。
很多人想反抗,结果等来的却是镇西王宁骏的边军!!!
“通通给本王抓起!!!反方暴乱造反者,一个都别想跑,敢动我大炎根基,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给我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比起这些所谓的官府,宁骏可就铁面无私的多了,手段相当让人毛骨悚然!!!
可以说镇西王宁骏所到之处,那些试图反抗的人都被他无情镇压。
迅速将反抗的火苗扑灭。
凡是被他抓住的扰乱秩序者,不论身份地位,一律严惩。
城楼上很快就挂满了那些人的尸体,随风摇曳,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的家室也没能逃脱厄运,被发配到教坊,从此沦为低贱之人。
百姓们看到这般场景,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再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如此暴行让很多大炎的臣子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奏。
御书房内,谏官们言辞激烈,指责镇西王手段过于残忍,有损皇家威仪。
“陛下,镇西王如此行事,恐寒了百姓之心,还望陛下三思。”
宁陾坐在龙椅上,静静听着众人的弹劾,面色平静。
待众人说罢:“朕知诸位爱卿忧虑,然如今局势动荡,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何以稳定民心,震慑宵小?
镇西王此举虽狠辣,但也是为了我大炎江山着想。
朕已深思熟虑,待局势稳定,朕自会安抚百姓。
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再造次。”
谏官们见宁陾态度坚决,虽仍有不满,但也不敢再言。
宁陾摆手:“此事就到此为止,诸位爱卿还是多想想如何让我大炎恢复生机吧。”
众人无奈,只得叩首退下。
在宁骏的铁血手段下,大炎各地的秩序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的动荡只是一场噩梦。
宁邪依以及陆云裳三人见状也只能选择撤退......
宁陾的这一手也是再次将他们的计划彻底镇压,不过也不能说无功而返,至少白莲教的人马再次壮大的不少,比起之前整整多了五倍之多!
而宁邪依并没有选择把人带回了,而是让他们继续潜伏在大炎境内,随时等待时机.......
当热气球落在西夏营地的时候凌不凡也是亲自迎接。
“依儿辛苦了!这一路三位娘子可谓是功不可没啊!”凌不凡直接给宁邪依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结果却被对方极为嫌弃的挣脱开了:“别整这些有的没得,要赏赐的话....晚上来点实际的......”
“得.....晚上留门.....
哈哈,漪儿,裳儿!”凌不凡又对二人展开了手臂,结果前者却是直接无视,跑去跟澹泠雪聊着什么,不过目光时不时看凌不凡一眼,估计是在询问凌不凡近些日子的情况。
“夫君别闹了,我们回去说话吧,此次回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一番。”陆云裳挽着凌不凡手臂认真道。
“这样吗?那行吧.....走殿内叙话。”凌不凡领着几人来到寝宫,玥迦又让人备好酒席,一群人也是小热闹了一番,酒过三巡后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听完陆云裳以及宁邪依的阐述后,殿内几乎是全体沉默了.....
颜无双细眉微蹙;“如此说来........
他不仅以一纸圣旨稳住了民心。
更借玉玺之事,将天人教引入江都,此等阳谋与反制之术,堪称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