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夜幕笼罩下的蒙德。
在苍风高地的晨曦酒庄里,却弥漫着一丝不安的氛围。
今晚,琴终于完成了繁忙的善后工作,决定前来探望她许久未见的前辈迪卢克。
由于深渊教团引发的暴风雪,晨曦酒庄的葡萄种植园遭受了重创,大部分葡萄都被冻死了。
重新栽种葡萄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因此,酒庄的工作人员除了处理一些杂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多的工作可做。
当琴走到迪卢克的晨曦酒庄庄园门口时,她远远地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巡逻的爱德琳女仆长。
爱德琳同样也注意到了琴团长的到来,她快步走上前来,打开了酒庄的大门,微笑着问候道:“琴团长,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琴的目光有些纠结地望向庄园内的建筑,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爱德琳女仆长,请问,迪卢克前辈在吗?”
爱德琳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回答道:“迪卢克老爷正在房间内休息呢。不过,老爷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
“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一日三餐,他都不愿开门的!”
琴一听迪卢克将自己关进了房间自闭了,心疼的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爱德琳点了点头,她也希望琴能够给迪卢克做个心理疏导什么的,至少让他走出房门啊!
……
深夜的晨曦酒庄,迪卢克卧室的窗户透进几缕微弱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宽大的床铺陷着一个孤寂的轮廓。
迪卢克平躺着,红色的发丝凌乱地铺在枕头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沉闷的感觉。
“咔哒 ——”
门锁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迪卢克缓慢地侧过脑袋,空洞的目光落在被推开一道缝的门口。
月光勾勒出那人的轮廓,熟悉的金发马尾,标志性的骑士团制服。
是琴·古恩希尔德。
迪卢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蒙了层灰,带着浓浓的 “生无可恋”问道:“你来干什么?”
琴推开门,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昏暗的光线下,她能清晰地看到迪卢克那副颓废的样子。
双眼无神,嘴角下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 “自生自灭” 的气息。
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柔声道:“来探望前辈。”
迪卢克闻言,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白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不屑,有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懒得理会的疏离。
他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驱赶道:“有什么意义吗?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休息” 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种逃避的借口。
琴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尽力安抚道:“前辈,我知道你很生气……”
“走!”
迪卢克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手指直直地指向门口。
“我不想见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
此刻,琴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无奈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她为了蒙德的安稳,在各方势力间周旋,承受了多少压力,可迪卢克连让她解释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她的声音带上了怒意、难以掩饰的委屈,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蒙德啊!前辈,我不是真的想跟愚人众和好的啊!”
迪卢克眼见你琴还有了脾气,气的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跟琴争吵了起来!
“让一个手上沾着蒙德人血债的博士‘多托雷’帮忙?这就是你说的为了蒙德!”
他往前倾了倾身,质问道:“我问你,前些日子,多托雷就那么在蒙德城的大街上肆无忌惮地走着,你让蒙德人怎么看待你们西风骑士团?”
“把一个刽子手当成座上宾,这就是你的办法?”
琴的手指蜷缩着攥紧了一脚,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阿蕾奇诺说过,会好好约束他的……”
“哈!” 迪卢克突然低笑出声,眉梢挑得老高,笑声里裹着刺骨的寒意,
“然后,你就信了!啊?你居然会相信一个愚人众的保证?琴,你这些年的骑士团生涯,都学到了些什么?”
这句挖苦让琴紧绷的神经 “啪” 地断了,积攒的委屈和压力瞬间冲垮了所有克制。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琴的声音陡然拔高。
“迪卢克前辈,我能怪谁啊!怪风神?怪邵云?我只能怪我自己没有用!”
她往前踏了一步,双手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我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整个蒙德的担子都压在我身上,我必须做出决定!你知道我现在压力有多大吗?”
“我妹妹芭芭拉现在都已经彻底疯了!大团长的远征队伍还没回来!我不想办法救风神怎么办啊?难道我要躲在被窝里喊妈妈喊爸爸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破了个哭腔,在寂静的卧室里撞出嗡嗡的回响。
迪卢克看着琴泛红的眼眶和失控的哭喊,眼底的寒意不仅没减,反倒凝起一层更冷的冰。
你有苦衷,那我呢?琴你是要跟我比惨吗?
“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有苦衷,那我呢?你是要跟我比谁更惨吗?”
他心中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血色记忆又翻涌上来。
“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我只要眼睛一闭上,就看见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遍遍在我脑子里转,像诅咒一样!”
月光透过窗缝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紧接着,迪卢克指出了自己与琴最大的不同,说道:
“你爸爸‘西蒙?佩奇’、妈妈‘芙蕾德莉卡?古恩希尔德’过些日子还能回来见你,他们会拍着你的肩说你尽力了。那我呢?”
“我是孤家寡人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我爸爸,就是被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害死的!那个你点头放进蒙德城、甚至要请他帮忙的多托雷,手上沾着我父亲的血!”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陡然哑了,眼底那层坚硬的冰壳骤然碎裂,露出底下汹涌的痛苦。
“你知道吗?我看着你为了所谓的‘大局’护着他,我有多么崩溃吗?”
“就像有人拿着刀,一遍遍在我心上割……”
琴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绞着,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迪卢克眼底的痛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无地自容。
她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哽咽的话。
“我们…… 我们都经历了一段痛苦的过往,但我们不能被打倒啊……迪卢克前辈,现在的蒙德需要我们,我们得同舟共济……”
越往后,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在迪卢克的控诉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迪卢克听着琴那套 “同舟共济” 的说辞,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他缓缓靠回床头,背脊抵着冰冷的床头,连带着最后一丝情绪也凉了下去。
方才翻涌的怒火与痛苦像是被耗尽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别说别的了,现在请你给我一个继续待在蒙德的理由。”
琴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眼睛睁大,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
迪卢克没有看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认真思索。
“你说,优菈在枫丹过的怎么样?离开蒙德后,她是不是很快乐啊?”
当初优菈丢下一身枷锁般的姓氏远走,如今想来,或许那才是解脱。
“前辈,你的意思是,你也要走?” 琴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迪卢克缓缓点了点头,心如死灰的说道:“我感觉,我在蒙德待着没有意思了。”
“不!” 琴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桌子边缘,发出一声轻响。
她看着迪卢克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优菈走了,优菈走了,劳伦斯家族在蒙德的历史上消失了。
现在迪卢克要是也走了,那莱艮芬德家,这个世代守护蒙德的家族,难道也要这样消失在历史里吗?
“你说的是气话,对不对……”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迪卢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
琴惨笑一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办?看着我们信仰了两千多年的风神死吗?看着蒙德彻底垮掉吗?”
“非我要跪下来求你原谅我?还是让我……让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后面的话哽在舌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迪卢克望着琴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头,心头一软。
他确实被伤透了心,可真要像优菈那样彻底斩断与蒙德的牵连,他暂时还是做不到啊。
“我退一步,琴。” 迪卢克妥协道:“我需要冷静一阵子,出去逛一逛。至于回不回来…… 看情况吧。”
“你要去旅行吗?” 至少不是永别,这点念想让琴稍稍稳住了心神。
迪卢克颔首道:“确实。但也有可能是物色我未来住的地方……”
随后,他忽然抬眼,直视着琴的双眸,说道:“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我的意愿。我需要冷静!”
琴的心一沉,双腿一软, “咚” 地一声鸭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呜呜……我好无能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迪卢克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琴,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他沉默片刻,下了床,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琴,安慰道:“别哭了,
他的声音依旧算不上温和,却少了几分冷硬。
“我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么晚了,你就在庄园休息吧。让爱德琳给你准备个房间,明天再回蒙德城。”
琴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迪卢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对守在外面的女仆长吩咐道:“爱德琳,带琴团长去客房休息。”
……
待脚步声渐远,房间重归寂静,迪卢克从庄园的酒柜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葡萄酒,又独自走到窗边的扶手椅旁坐下。
木塞被拔出时发出轻响,深红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水晶杯,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去散散心吧,在这蒙德待着可真憋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