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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浑浑噩噩的某一个瞬间,我得到了一丝清明,生出了一个滑稽荒诞的念头——

找一个人共度一生。

像娘和爹那样同舟共济,相互偎依。

那一瞬,我脑海中闪过的人是你。”

竹节般枯长的手指因主人的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着死人般的青紫色。

柳徇风动作激烈的将信笺揉成团,笑容狰狞,恨恨的骂道:

“花言巧语,死了都学不会安生!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过去?”

抬手愤恨的将纸团投向床前半熄灭的火盆,松开的刹那又僵住了动作。

停顿许久。

柳徇风满是不甘的闭眼,低头一遍一遍的,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抚平。

“我始终记得我被百里冥掳走,是你先于所有人找到了我。”

再三犹豫的将逐渐归于平静的字迹看下去。

“他一心想要将我活剖取蛊,为了活下去我与他虚与委蛇,扮成夫妻假戏真做。

每一次唤他相公,我都觉得废掉的双腿在翻来覆去的痛。

我以为,以后就这样了……

可是我看到了你。”

平淡死气的语气有了一丝欣喜。

写信的人三言两语将委曲求全的经历揭过,不知道是记性不好还是思维迟钝,她又一次强调着: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做的,又做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柳徇风,是你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

回家的路途千难万险。

是你毫不犹豫的陪我跳下去,是你背着我一步一步在风雪里穿行,是你衣不解带、不离不弃。

柳徇风,与我同生共死的人是你。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足够深刻,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已超越了所有,余生有你相伴足矣。

可是,你最终骗了我!

柳徇风,你这个骗子!”

饱含浓墨的一笔猛然划过,力透纸背,他仿佛能听到笔毫于纸上炸平,笔杆和指甲在桌面拉出的尖锐声响。

愤怒的大吼,崩溃的尖叫,绝望的哀嚎,仿佛幻听一般在他耳边萦绕。

柳徇风死死瞪住了虚浮的字迹,眼球隐隐暴突出眼眶,似乎渗出了血泪。

他不敢看下去,却又自残般的看下去,他要看清楚陆凝霜从未显露的内心。

柳徇风咬紧牙关气喘如牛,脸庞泛出窒息的红。

“是你说永远陪着我,无条件的支持我,可我仅仅取了你一点血你就生气了。

我翻来覆去的想,翻来覆去的想,探究你生气的原因,思考到底哪一点错了。

后来我想清楚了。

原来你口中的爱是有条件的,原来你所谓的无条件有个前提是得你审核通过,原来你的感情是限制我的牢笼。

柳徇风,做不到就不要承诺,我从来都不需要!

冷漠无情?水性杨花?

呵呵,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骂,但应该是最后一个。

千篇一律的词汇有什么杀伤力?

看在你先找到我的份儿,再给你一个机会!”

字迹越来越潦草,写信的人用尽了全力,看的人也用尽了全力。

柳徇风浑身颤栗,恍惚间抬眸,拂袖离去后的场景时光错乱般被补全。

“柳徇风,你真的要离开我?

一点儿血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实在不行我补偿你。

我没错,是你出尔反尔。

看在你肯陪我跳崖的份儿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陆凝霜赤脚站在屋子中央,对大开的房门自言自语。

夕阳很刺眼,柳徇风看不清门外有什么,却能清晰看到的逐渐被阴影吞噬的少女。

再明亮的光,也照不到她身上。

柳徇风心脏不停抽搐,下一刻,平静微笑的少女撕心裂肺的质问着空气。

“柳徇风,你为什么不回头?!

你找到了我,又毫不留情的抛下了我,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我没有做错,但我愿意做出补偿。

我身无长物,唯有一具病躯,你们爱的无非是我的脸和身体,以及与我云雨共渡的欢愉!

所以我想,与我欢好的补偿你会满意的。

可你一副被折辱的模样,愤慨的骂我水性杨花,浪荡风流。

原来,与我欢爱对你是羞辱?!”

幻象破碎,所有的一切回归字里行间。

脑中意外浮现当初质问时,陆凝霜温和随意的问他要不要。

柳徇风当即喷出一大口血,再一次栽倒在地。

褶皱的信件从指缝脱离,悄无声息的落到了火盆里。

轰的一声,化为灰烬。

……

某处山洞,过于凉爽的雾气从周围堆积的冰块涌出,将柔软丝织品铺展的石台吹得冰凉。

一个浑身都藏在厚重黑袍里的家伙倚在石台前面,奇怪的低喃着什么。

没有人能看清祂的神情,因为宽大的帽檐下,还挂着一副银白的面具,将整张脸彻底隐藏起来。

独留阴影下一双夜色浓稠的眼睛,幽深晦暗得噬尽一切光明。

“你怎么那么执拗?”

“蒙在鼓里不活,真假掺半不活,有所保留不活,和盘托出也不活。”

祂长长的叹气。

“对于你来说,恨比爱更持久。

死亡渐渐来临的时候,仇恨会在心底疯长,我杀了你一次又一次,这份浓烈的恨意应该如何都无法消弭吧?”

陆谨又回来了。

他陷入了两个世界的循环里。

对于他来说反倒是好事,他可以在失败后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原因,重新开始。

或许是上天可怜他,让他拥有无限次拯救大小姐的机会。

只不过如今,“无限”已逼近有限。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回到现代的时机各不相同,并且还会失去之前的记忆,他只能不停的重来,不停的重来。

可每一次都败在陆凝霜身上。

她没有对生的渴望。

在这次回来前,陆谨亲手将她杀死,还选择了十分折磨人的方式。

热水淹没口鼻,强烈的不适刺激着肺腑。

他隔着一道门,听着她在空气稀薄的浴室里挣扎,痛苦的挣扎。

时间变得极为漫长,一分一秒走着,陆谨跌坐在墙根处,捏碎的玻璃杯扎穿了手心。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对浴室惋惜道:

“大小姐你安心上路吧,你的遗产我会好生打理的,必不会让旁人沾染半分。”

我宁愿你恨我。

我甚至希望这恨足够刻骨,能催生你活一辈子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