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没问题,接招!
李承乾没接那劳什子玉如意,这事儿吧,搁在朝堂上,那叫一个“尽在不言中”。
谁都知道,太子爷这是要“垂帘听政”了——虽然没帘子,也没人真敢让他“垂”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西市就炸了锅。
“协济药减量啦!听说东宫那边为了省钱,药里面那金贵的赤金蕊,都给扣了!”
这消息,就像是往油锅里丢了颗二踢脚,噼里啪啦,炸得人心惶惶。
老百姓嘛,最怕的就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有问题。
一时间,家家户户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旧药方都给翻了出来,生怕新药靠不住。
徐惠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听这事儿,柳眉倒竖。
这可是太子爷“监国”以来的第一仗,要是打输了,那还得了?
她没敢直接去吵李承乾,而是悄悄地找到了王玄策:“去查!给我把这谣言的源头挖出来!”王玄策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娘娘,查是查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徐惠最讨厌吞吞吐吐。
“这谣言,是从两个药童的口角传出来的。说是其中一个,他娘在杜曲园熬药,亲眼看见坛底只剩半勺药粉了。那药童一生气,就嚷嚷了出来,结果……”
徐惠一听,顿时觉得头大。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不好,那就是一场信任危机。
她定了定神,吩咐道:“别声张,先去查杜曲园的配药记录,看看当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王玄策得了命令,立刻行动。
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一个消息:“娘娘,查到了!当日确实有一坛药粉称重不足,不过……是因为称具锈蚀导致的,误差只有三钱。”
三钱?
徐惠揉了揉眉心,这事儿更难办了。
说实话吧,老百姓未必信;不说实话吧,这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就在徐惠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承乾来了。
“怎么,徐才人也有为难的时候?”李承乾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寻。
徐惠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李承乾。
李承乾听完,并没有像徐惠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反而显得格外平静。
“不急。”他淡淡地说,“谣言止于智者,更止于真相。既然他们怀疑药量不足,那我们就让他们亲眼看看。”
当天晚上,李承乾就把孙思邈和苏敬叫到了东宫密室。
密室里,灯火通明。李承乾命人抬来了十坛“协济药”,一字排开。
“孙御医,苏尚书,今日请两位来,是想请你们帮我做个见证。”李承乾指着那十坛药,缓缓说道,“我要当着你们的面,把这些药拆封称重,逐一记录。”
孙思邈和苏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虽然知道太子殿下行事不按常规,但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辟谣。
李承乾可没管他们怎么想,直接撸起袖子,开始拆封称重。
他动作很慢,也很仔细,每称完一坛,就让徐惠把数据记录下来,包括每坛药的重量、称具的编号、司药的姓名、监工的印戳……
整整忙活了一个晚上,才把十坛药全部称完。
第二天,一份《药重实录》新鲜出炉。
李承乾大手一挥,在上面加上了一句话:“若有虚,斩我名下!”
然后,他命飞骑军连夜赶制了十份抄本,张贴于七园门口及西市三处巡医点。
长安百姓,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这份“药重实录”。
白纸黑字,字迹工整,数据详尽,甚至连称具的编号都写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大家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这肯定是东宫的阴谋。
但渐渐地,就有人忍不住开始核对,拿着“药重实录”上的编号,跑到药园里,一个一个地比对。
结果发现,这上面写的数据,竟然和药园里公示的完全一致!
这下,老百姓们开始动摇了。
高履行上朝的时候,特意奏报了此事:“殿下,流言已经平息了。”
李承乾却摇了摇头:“不够,还不够。光靠一张纸,是没办法完全消除百姓的疑虑的。”
他转头看向徐惠:“徐才人,你再出一策。”
徐惠沉吟片刻,说道:“殿下,不如我们择个日子,在杜曲园设个‘开坛日’,邀请百姓亲临监督制药的全过程。让他们亲眼看看,这药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承乾一听,顿时乐了:“好主意!就这么办!”
柳如意和裴雨柔得知此事后,也主动请缨,联名号召长安百姓踊跃报名。
崔明远听说东宫要搞什么“开坛日”,立刻跳了出来,嚷嚷着要派御史监场。
李承乾倒是无所谓,直接答应了。
不过,他又加了一个条件:“可以,但孙御医也要当众立誓,若有欺民,老夫自焚药炉谢罪!”
这消息一传出去,长安城彻底沸腾了。
连崇仁坊那些平日里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儒,都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要带着自家孙子,去杜曲园“开开眼界”。
“开坛日”当天,阳光格外热烈。
杜曲园里,人山人海。百姓们围着药炉,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只见药工们一丝不苟,称药、研磨、合剂,每一个步骤都经过双人复核,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人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包药,哭诉道:“我孙子昨天吃了这药,就吐得厉害,是不是这药有问题啊?”
这老妇人一闹,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徐惠却一点也不慌,她走到老妇人面前,轻声说道:“老人家,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当场化验这药,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说完,她命人取来化验工具,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化验残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孩子是因为吃了冷食,导致脾胃不和,才会呕吐,和药并没有关系。
徐惠当众把化验结果写在一块布幡上,高高地悬挂在药炉前。
百姓们看到东宫如此坦诚,不掩饰,不回避,反而主动把瑕疵公之于众,心里渐渐地安稳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竟然有个孩子捡起一块药渣,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我要带回去给我爹看,是真的。”孩子认真地说。
夜幕降临,杜曲园的喧嚣渐渐散去,只留下几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
当夜,武媚娘潜至杜曲园外高坡,望见炉火通明……当夜,武媚娘潜至杜曲园外高坡。
炉火三色,照得半边天都亮堂堂的,像一颗随时要爆的雷。
百姓散去后,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还跪在园门前,咚咚咚地叩着响头,那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酸。
法融悄无声息地摸到她旁边,压低嗓子:“他们信的不是药,是你们肯让他们看见。”
武媚娘没吭声,一双眼睛像是要把那炉火给烧穿了似的。
良久,她才缓缓从怀里摸出一粒黑不溜秋的种子,指甲盖那么大,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坡土里挖了个坑,把种子埋了进去,盖上土,轻轻拍实。
“你让光透进来……”武媚娘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可真正的暗处,从来不在炉边。”
她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亮得刺眼,像是要把所有的秘密都照出来似的。
风已入墙,呼呼地刮着,吹得人脸上生疼。
而影,正从墙缝里,一点一点地长出新的根。
武媚娘转身离去,身影没入夜色,只留下坡上那颗小小的种子,在月光下,静静地等待着发芽。
“娘娘,起风了。”法融道。
“是啊,这风……越来越大了。”武媚娘抬头望天,那双眼睛里,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