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灰未冷,诏书已烫。
李承乾站在东宫西苑,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三十七州的火匠代表,齐聚一堂,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现在,这一切,都因为他,成为了现实。
“殿下,人都到齐了。”杜君卿走到李承乾身边,轻声说道。
她今日穿着一身干练的工装,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李承乾点点头,走到高台之上。
台下,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口音各异,但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李承乾的敬畏和期待。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诸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商议一件大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大唐如今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李承乾继续说道,“瘟疫肆虐,民不聊生。而要解决这场危机,就离不开药,离不开火。”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如今的药火管理,却存在着诸多问题。”李承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有的地方官员,贪污腐败,克扣药材,导致百姓无药可用;有的地方火炉,管理不善,事故频发,威胁着百姓的生命安全。”
“这些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李承乾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一挥手,杜君卿立刻让人抬上来一幅巨大的图卷。
图卷缓缓展开,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幅《天下药火炉分布图》。
图上,用密密麻麻的红炭点,标记着大唐三十七州的所有火炉的位置。
每一个红炭点,都代表着一个百姓赖以生存的希望。
而在这无数的红炭点之中,一个金色的炭点,格外醒目。
它位于图卷的中央,直指东宫。
图卷旁边,题着一行醒目的大字:火自承乾,炭暖万民。
台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太子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杜君卿突然走到台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此图所载,皆百姓自发所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今愿归东宫统辖,以保火不熄、药不断!”
台下众人顿时明白了太子的用意,纷纷跪倒在地,高呼:“愿归东宫统辖,以保火不熄、药不断!”
李承乾连忙走下高台,扶起杜君卿,朗声道:“非我统之,乃民自归之。”
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在西苑上空久久回荡。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政事堂。
长孙无忌坐在首位,看着手中的奏疏,眉头紧锁。
“诸位,太子殿下在东宫西苑的举动,你们怎么看?”他沉声问道。
房遗爱第一个站出来,拱手说道:“尚书大人,太子殿下此举,深得民心,于国有利。臣以为,应当支持。”
杜楚客也站出来说道:“臣附议。如今瘟疫肆虐,药火关系重大。太子殿下能够主动承担起这份责任,实乃社稷之福。”
崔慎行虽然对太子殿下心怀不满,但也不敢公然反对,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太子殿下此举,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具体如何实施,还需仔细斟酌。”
长孙无忌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联名上疏,请陛下设立‘火政院’,隶属东宫,统工、药、炭三政。”长孙无忌缓缓说道。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另外,我们还要在奏疏中强调,太子承乾,实为火政之本。”长孙无忌继续说道,“若无名分,恐失民心。”
众人心领神会,知道长孙无忌这是在为太子殿下造势。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起草奏疏。”长孙无忌站起身来,大手一挥,“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的安危,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工部郎中也接到了长孙无忌的密令。
“大人,您让我上报的奏疏,我已经写好了。”工部郎中将一份奏疏递给长孙无忌的手下。
“很好。”那人接过奏疏,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一定要在奏疏中强调,民间火炉皆刻‘承乾监制’,若朝廷另立机构,恐生伪乱。”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工部郎中连忙说道。
那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奏疏未递,却已流入宫中。
李二坐在御案前,看着手中的奏疏,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在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
“这个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李二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他却迟迟没有批复。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驳回了这份奏疏,就等于是在和天下百姓作对。
他不能冒这个险。
东宫。
徐惠取出早前伪造的“先帝遗诏”摹本,小心翼翼地用特制药水涂抹在上面。
随着药水的渗透,原本空白的纸张上,渐渐显现出十二个字:贞观九年,太子承乾可专农工火政。
徐惠看着这十二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可是她为太子殿下准备的杀手锏。
有了这道“先帝遗诏”,再加上孙思邈的推波助澜,太子殿下想要名正言顺地掌控火政,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将“先帝遗诏”藏入《礼记·大同篇》的夹层之中,又找来一枚仿制的“贞观御印”残角,一同放入夹层之中。
这枚御印,原本是太宗皇帝批阅农书所用,早已失传。
徐惠相信,只要孙思邈能够“偶然”发现这本书,就一定能够引起轩然大波。
第二天,孙思邈果然没有让徐惠失望。
他来到东宫的佛堂,假装虔诚地诵经礼佛。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咦,这本《礼记》怎么这么厚?”
他拿起《礼记》,翻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书页的夹层之中,竟然藏着一道“先帝遗诏”和一枚“贞观御印”残角!
孙思邈连忙将此事禀报给李承乾。
李承乾闻讯大喜,立刻带着孙思邈入宫面圣。
“陛下,臣在东宫佛堂发现了一本《礼记》,里面竟然藏着一道先帝遗诏和一枚贞观御印残角!”孙思邈跪在地上,泣奏道,“臣以为,此乃天意,不可违也!”
李二看着孙思邈手中的《礼记》,又看了看那道“先帝遗诏”和“贞观御印”残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与此同时,薛仁贵也奉命巡查京畿八州火政枢纽。
每到一地,他都以“飞骑军验炭”为由,查验炉火纯度,并留下“东宫火政令”铜牌,命地方匠首每日上报炉温、炭耗、药成之数。
他还暗中将八州火药储备纳入飞骑军暗册,并令亲兵在长安城外三处废弃窑址埋藏“应急火药窖”。
一旦有变,可三日之内点燃“烽火十三连”。
薛仁贵知道,太子殿下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他,就是这盘棋中的一颗重要棋子。
他必须竭尽全力,完成太子殿下交给他的任务。
夜幕降临。
长安城外,三处废弃窑址,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
几名飞骑军士兵,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将一箱箱火药,小心翼翼地埋入地下。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足以改变历史的大事。
当最后一箱火药被埋入地下,一名士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统,都埋好了。”他走到薛仁贵面前,汇报道。
薛仁贵点点头,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长安城,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东宫,李承乾负手而立,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喃喃自语:“好戏,就要开场了……”他转身,对着黑暗处说道:“去把消息放出去,三日后,东宫将设‘火政院’挂牌大典,广邀朝臣观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不请天子。”
东宫“火政院”挂牌大典,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李承乾一身太子的行头,站在高台上,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台下黑压压一片,朝臣们正襟危坐,匠首们翘首以盼,御医们捋着胡须,心里各怀鬼胎。
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李承乾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一段激情澎湃的开幕词。
突然,远处尘土飞扬,一骑绝尘。
“圣上有旨!”
一个尖锐的嗓音划破长空,只见一个宦官,顶着鸡窝头,一路狂奔而来,那架势,恨不得直接表演一个平地飞升。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想:这老李家父子俩,又要唱哪出戏?
宦官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顾不得喘匀了气,扯着嗓子喊道:“火政事务,太子自便,不必日奏!”
没封号,没印信,就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李承乾俯身接旨,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知道,老爹这是表面上放权,实际上是想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成功地把老爹逼到了墙角。
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庞,他轻声说道:“圣旨还没来…但炭灰,已烫手。”他摸着腰间的玉佩,对着黑暗处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