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与卡隆败退回大营,帐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两人灰头土脸、盔甲歪斜的狼狈模样。
卡隆忙不迭地喝令亲兵安排酒食,亲自躬身侍立,声音带着惶恐与讨好:
“祖师爷辛苦,今日阵前劳顿,请先用些酒菜压压惊。”
两人在案前坐定,举箸间,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战场上沾染的尘土与铁锈血腥味,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卡隆小心翼翼地为猪八戒斟满一大碗烈酒,觑着对方脸色,试探着开口道:
“祖师爷,今日之战虽未能一举破关,但守军折损着实惨重,想必……”
话音未落,猪八戒将手中酒杯“咚”地一声重重顿在案上,油光满面的脸上浮起一丝得意,唾沫星子四溅:
“正是!裕关那帮守军死伤枕藉,元气大伤!本帅心中已有破敌新策!”
卡隆绿豆小眼顿时放光,身子急不可耐地前倾追问:
“大王神机妙算!不知是何等妙计?末将洗耳恭听!”
“蠢材!”猪八戒抓起一只肥腻蹄髈含糊骂道,油顺着嘴角流下,“营后那百架精铁抛石机难道是摆设不成?怎不见你动用分毫?”
卡隆脸上堆砌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搓着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大王有所不知,这些器械……十之八九皆已是废物啊。”
见猪八戒瞪圆了铜铃大眼,凶光毕露,他慌忙解释,“自猪仙国翻越那险峻的龙骨山脉时,一路颠簸,机括松脱,齿轮滚落山崖者不计其数!如今营中能堪用的,不过……不过三五架罢了。”
“混账东西!”猪八戒勃然大怒,蒲扇般的手掌拍得杯盘碗盏乱跳,汤汁四溅,“为何不修?!”
卡隆吓得缩起脖子,一脸苦涩:
“陛下……陛下三线开战,能修军械的巧匠营早已被尽数调往前线,营中……”
话未说完,猪八戒突然撂下啃了一半的蹄髈,油腻的手指带着腥风直戳到他鼻尖,厉声咆哮:
“为何不火速上奏?!”
烛光下,猪八戒那双小眼里寒芒如针,刺得卡隆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奏章!末将的告急奏章递了足足七八道啊!可陛下……陛下亲笔朱批回复,说东线战车损毁更甚,实在……实在拨不出半个工匠来此啊!”
猪八戒气得獠牙咯咯作响,鼻孔喷着粗气:“难道就叫这些铁疙瘩在营里生锈烂掉?!”
卡隆连滚带爬捧起酒壶,急声献计: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末将惶恐,已暗中备下三千敢死锐卒,个个悍不畏死!只待三日后月黑风高,趁夜攀城奇袭,定叫那裕关城头化为一片焦土!”
见猪八戒胸膛起伏,仍喘着粗气,他连忙谄笑着斟满酒,小心翼翼道:
“今夜还请大王宽心,先痛饮一番,末将……末将特备了上好的蒸全羊,专为大王压惊……”
猪八戒转怒为喜,啃着全羊肉,笑眯眯说:“不过今天对战的女子着实美丽,按老朱实在不忍下手,要是能看到她洗澡就好。”
在裕关营房,营寨西厢房内水雾氤氲,蒸汽弥漫。
弗莉卡正绞干湿漉漉的长发,忽听隔壁浴室传来“扑通”一声沉重水响,她心头一紧,急唤:“润玉妹妹?可是滑倒了?”
杨润玉半个身子软软滑进宽大的浴盆中,湿透的黑发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气若游丝,勉强应道:
“姐姐……莫慌……只是连日鏖战……实在乏得……撑不住了……”
她颈子软软搭在冰凉的盆沿,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已耗尽。
“哐当!”
浴室那扇沉重的木门猛然被人从外撞开!
景无名一身玄铁重甲未卸,带着一身硝烟血气便闯了进来,战袍下摆犹自滴落着暗红的血水,溅在青砖地上:
“润玉妹妹!你的无名哥哥回来了!”
杨润玉如闻仙乐,赤着身子便从浴盆中挣扎跃出,带起漫天晶莹水花,不管不顾地扑进他冰冷坚硬的怀抱,泪水汹涌而出:
“无名哥哥!”
滚烫的泪水混着温热的水珠,瞬间浸透了他冰凉的铁甲缝隙,“那猪妖……今日在阵前……他……”
哽咽堵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
景无名喉结剧烈滚动,铁臂小心环住她冰凉颤抖的身体,轻抚她湿漉漉的长发,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
“莫哭!快更衣!哥哥这就去斩了那猪头,替你出气!”
杨润玉却将他抱得更紧,脸颊紧贴着他冰冷的胸甲:“你是我夫君……怕什么……”
话音未落,景无名突然浑身筋肉紧绷如铁,低喝一声:
“不对!有杀气!”
猛地将她往旁边巨大的彩绘屏风后用力一推!
杨润玉踉跄着抓过一条单薄浴巾勉强裹身,惊魂未定间,却见墙角那高大的檀木衣架后阴影诡异地蠕动起来——沉重的衣架竟自行无声横移!
赫然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被掏开的黑洞!
猪八戒那颗硕大丑陋、沾满泥污的头颅,正从洞中探出,绿豆小眼闪烁着贪婪淫邪的光芒!
“猪妖——!”杨润玉魂飞魄散,尖叫着伸手抓向挂在衣架上的佩剑,入手却只摸到空荡荡的剑鞘!她扭头朝着景无名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无名哥哥!快砍他!”
回应她的,只有那仍在微微晃动的厚重门帘,以及门帘后空无一人的冰冷地面。
猪八戒肥硕的身躯“咔嚓”一声挤裂墙砖,如肉山般钻了出来,涎水顺着弯曲的獠牙滴落在地,发出“啪嗒”声响,狞笑道:
“嘿嘿,小娘子莫喊了,你那情郎啊,早被本帅布下的‘迷踪幻阵’困在十里坡外的乱葬岗喽!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猪八戒淫笑着,滴着口水,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前。
杨润玉裹着湿透的细麻浴巾,绝望地缩向冰冷的角落,凄厉的哭喊刺破氤氲的水汽,撕裂了寂静:
“弗莉卡姐姐——救命啊——!”
哐当!浴室被撞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
弗莉卡手执着宝剑奔了进来,没穿战甲,紧张问:
“润玉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躺在浴盆的杨润玉猛然惊醒,睁开双眼,赤裸裸站起来,她一时竟然没有分清梦中和现实,一指衣架那个角落,急忙说:
“弗莉卡姐,那该死的猪八戒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