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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召荣耀 > 第976章 失去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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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瞻心中大喜,二话不说,抬脚便往马厩方向走,只是未走几步,屋内赫连良卿便追了出来,手里抱着那一件狐裘。

“天冷,别染了风寒。”

“燕叔回来,你要不要亲自煮些好茶。”项瞻站着不动,看着赫连良卿,等她为自己系好大氅。

赫连良卿剐了他一眼:“哪日的茶不是我煮的?”

项瞻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再多言,骑上青骁,往东城门疾驰而去。

午时正分,阳光正盛,冀州城外的官道冻霜逐渐融化,被车辙碾得泥泞。

城门轰然洞开,项瞻已策马而出,身后仅有每日在这城头上翘首以盼的、张峰和柳磬两骑相随——柳磬想着师父,得赫连良平首肯,自半月前从邺邱送了一份军报到此,便再没回去。

少年第一次要见传说中的南荣上将军,脸上满是紧张,就连掌心都攥得缰绳咯吱作响。

三人并马而行,除此之外,再无仪仗,项瞻等不及鼓号齐鸣,更等不及繁缛礼仪,寒风卷动狐裘大氅,他的眉宇间却燃着灼灼焦火。

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仅时刻担心重伤的师父,还要关注着北豫形势,同时暗派玄衣巡隐四处查奸,还有,就是等燕朔回师。

如今,师父逐渐恢复,北豫也已落定,燕朔终于赶回,他心里的又一块巨石,轰然坠地。

“来了!”张峰眯眼远眺,画戟遥指前方。

官道尽头,黑压压的甲胄翻涌如潮,一面“燕”字大纛猎猎作声,为首之人玄甲皂袍,未戴兜鍪,花白鬓发在风里张扬,正是燕朔。

两方相距十余丈,燕朔翻身下马,雪尘飞溅。项瞻早已抢前几步,迎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侧身躲开。

“末将燕朔,率幽州轻骑三万、步卒七万,奉诏回师!”燕朔单膝跪地,玄甲肩头、臂弯处刀痕纵横,血痂与雪粒混作一处,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身后,十余员幽州将校同时跪倒,铁甲锵然,再往后,目之所及,黑压压的骑兵已控缰而立,马首高昂,鼻息喷雾,像一条沉默的白龙蜿蜒。

“燕叔。”项瞻托住燕朔双臂,早已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师父,师父他……”

燕朔抬首,只见少年主公的眸底尽是血丝,昔日温润尽化作锋利刀刃,心里不由一酸,不受控制的拍了拍项瞻的脑袋:“不哭,咱们回家。”

……

卧房内,炭火微红,淡淡药香与松烟味相互交融。

项谨斜倚床栏,一条锦被盖到腰际,露出削瘦得几乎见骨的肩臂,他的脸色谈不上红润,甚至仍显的苍白,却还是笑吟吟的,与赫连良卿唠着家常。

正说话间,房门被推开,见燕朔龙骧虎步进来,赫连良卿连忙起身让到一边,敛衽施礼。

燕朔没有回应,径直走到床边,盯着项谨,将被子掀开一角,手往里一探,待摸到右腿裤管自膝以下已经空空荡荡,铁铸般的面颊不由抽搐几下,瞳孔也倏地变为血红,终是没有忍住,一拳砸在了床边的案几上。

轰的一声,实木桌案四分五裂。

“萧执!我必亲手杀你!”

耳听得那个名字从燕朔口中挤出,项谨心头一紧,却又无奈一叹,重新理了理被子,给赫连良卿递去一个眼神。

赫连良卿会意,连忙找来小厮收拾了木屑,重新抬来一张案几。

屋内人来人往,燕朔早已跪在地上,整个肩膀都在剧烈颤抖,以至于甲叶都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我来迟了。”

项谨嘴角带出一丝笑,伸手拍了拍燕朔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却仍带着沙场惯有的疏朗:“快起来,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学小儿哭?”

燕朔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强忍眼泪,身后的项瞻、张峰、柳磬也是眼眶泛红,站在那一动不动。

项谨又叹了一声,招呼项瞻:“浑小子,傻站着干什么,行之一路辛苦,你就让他这么跪着?”

项瞻回过神,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忙接过赫连良卿早已煮好的热茶,递到燕朔身前:“燕叔,起来吧,师父虽少了一条腿,但已无性命之忧,你这一路风雪,先暖暖身子。”

赫连良卿见状,知道三人有话要说,对着项谨点头致意,随即招呼张峰师徒俩一起出去。

房门被轻轻掩上,隔绝了屋外寒气。

项谨轻啜一口热茶,抬眼打量燕朔,有快两年未见,旧日南荣上将军,名震寰宇的第一猛将,如今也露出了老态。

见他鬓角霜白,眼角布满细纹,一脸尽是沧桑,项谨心头微酸,却强行压下,笑问:“我听小满说,你在幽州收拢宇文崇泽残部,手中兵众已逾十万?”

燕朔坐在项瞻搬来的胡凳上,垂首低眉,手捧茶碗却没有喝,淡淡回应:“轻骑三万已屯于东郊,步卒七万携粮草辎重随后,最晚明日可尽抵城下。”

他顿了顿,猛地抬头,“我欲起兵讨荣,灭了……”

“胡话!”项谨沉声打断,眉头紧锁,“这是你能说出来的?!”

燕朔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与项谨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项谨无奈一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徒弟:“小满,你说,以如今的天下局势,义军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项瞻看了眼燕朔,放下茶盏,沉吟道:“天下纷扰,南荣据江而守,东召依海而屏,西召龟缩旧雍,兖、青、徐三地各自为政,而我义军身处腹地,四面环敌,倘若各方势力有任意两家联手,便会陷入被动。”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墙上的羊皮地图,图上自冀州而南,从抬云关开始,一条朱笔长线,过天中、通群山、穿淮水、直抵南荣国境。

“但是,”项瞻语气陡然转冷,扭头盯着师父,目光灼灼,“延武帝谋朝篡位,残害宗室,南荣宫闱之丑闻,朝野之积怨,怕是早已暗流翻涌,昔日您隐姓埋名,恐天下震动,如今他暗箭刺杀,正好授柄于人。”

说着,又看向燕朔,“先发檄文,曝其弑君、窃国、杀父、三桩大罪,定使南荣朝堂震动!这盖子一旦彻底掀开,百姓人心惶惶,士族豪强自疑,其国内必有勤王之师,届时燕叔统兵十万,屯于淮水,我自提雄兵过雍州……”

“够了!!”项谨骤然冷喝打断,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枉你二人,一个是三军统帅,行伍生涯三十余载,名震天下;一个是义军之主,虽年轻,但熟读兵书,还算聪慧,却因我没了一条腿,就如此方寸大乱!”

他抬起手,颤巍巍指着二人,“就这等心性,让我如何相信,你们能为这天下重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