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庵的生活枯燥无味,外面现在又闹土匪,十天半个月不见几个香客,即使有香客,香油钱也少得可怜,三人在山上节衣缩食,一日只吃两顿饭,日子很是拮据。饶是这样,刘氏和慧安师太不约而同地悄悄省下口粮留给云萝,云萝竟一点也未察觉。
刘氏整日跟着惠安师太在佛堂打坐念经,云萝便帮着修整藏经阁内的经书。慧安师太年纪大了,无力修整经卷,许多经卷早已残破不堪,云萝闲暇时便整日呆在那里摘抄经文。
一日,云萝正抄写入迷,忽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的笑声,“贫道又输了!”另一人哈哈大笑,细听之下竟是两个男子的声音,云萝不由地诧异起来,这里是尼姑庵,何来男子,当下起身察看。云萝刚走到外面,只见一片白光刺眼夺目,一个老和尚和一个道士坐在那里下棋,看到云萝,老和尚竟笑道:“你又把这个鬼丫头招来做帮手!”
“我可没请她!是她自己不请自来!”老道士说完,笑眯眯地抚着白花花的胡子。
“你可算是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大笑道。
“什么来了?”云萝满眼迷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可是又想不起来,就在这时忽听见一阵大风吹动门窗,云萝猛然从梦中惊醒,原来是自己抄着抄着竟睡着了,此刻屋外狂风肆起,阴云密布,原来是在要下雨了,云萝急忙起身关了门窗,至于梦中所见之事全然不记得了。
清水村方圆百里已经好几个月未下雨,若不是靠着长水河,庄稼人还能勉强度日,只是并非长久之计,这场雨来得很及时,一年的收成都有了盼头!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雨才停。清水庵山下的那条小河原本是山间的小溪汇聚而成,这几个月因为干旱,河水几经干涸,更不用说庵中的水井,所以云萝每日都要下山挑水,肩上的水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结成一层厚茧。刘氏看着心疼,却是年纪已大,有心无力这种重活只能云萝一个人去做。这场大雨不仅救活了山下的小河,庵里的水井也渐渐有了水。
云萝看到天放晴了,拿起衣物下山浆洗去了,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泉水叮咚的声音,听着似乎不远,云萝想着若是附近有小溪,也不必日日都到山下挑水吃,便放下衣物,寻着声音找去。一夜雨水浇灌,林中的植被都被唤醒,山花烂漫,竞相绽放,叶子上挂着露珠,不一会儿云萝的衣裙便湿透了,这时候一只喜鹊从枝头一跃而起,扑棱一声飞走,惊起的树枝哗哗啦啦落下水珠,正好浇了云萝透心凉,“去你的!”云萝佯装生气,折了一根树枝朝空中张牙舞爪的挥了几下,朗声笑了起来,倒是吓得一只野鸡咕咕乱叫,蒙头在树林中乱窜起来。
云萝挥舞着树枝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便看到一块巨石上正流淌着涓涓细流,下面有一个小谭,一丈见方,清可见底,水草摇曳,一路朝下汇入山下的小河,云萝看到清水庵正在百步之内,若是能将这股溪水引入清水庵,便再也不用为吃水发愁了。
云萝洗了把脸,捧起泉水喝了一口,甘甜异常,看着小谭四周盛开的百合,一时兴起,顺手摘了一朵,正满心欢喜地嗅着花香,忽然一愣,这一路山间野花杂乱纷繁,云萝不知碰到了多少,全然无恙,云萝捧着花怔在原地,原来都是假的,她怎么忘了侍月是医药高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困住她!
云萝心中有些失落,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总归比不过何秀的命令!云萝抱着满怀的野花回了清水庵,刘氏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吃惊,丢下手中的绣品,接过她手中的木盆,云萝看着野花怔怔地问道:“娘,好看吗?”
刘氏叹了口气,心中全然明了,柔声回道:“好看!”
云萝扑入刘氏的怀中,眼睛微微反酸:“为什么?难道她们对我没有一丝真心吗?”
“孩子,这也不能怨她们,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刘氏安慰着云萝。
“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云萝又问道。
刘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止不住地叹息,“孩子,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她们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云萝的记忆中奶娘一直与何秀不对付,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真相,奶娘何至于如此,在大玉亦或是北燕,不止云萝在忍着,奶娘也在努力的隐忍,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云萝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记起来了,在洛城她昏迷不醒的时候,玉儿日日采了鲜花插在她的床头,那时候昏迷中她总是闻到阵阵的花香,“娘,这花真香!”
“那以后娘便日日采了放在房间里,让我的女儿闻个够!”刘氏满眼都是爱怜之色。
“我自己去摘!我还要在清水庵种满鲜花!娘你说好不好!”云萝抱着满怀的鲜花笑了起来,明媚如三春的阳光!
山上的香客不多,每每有香客过来,云萝便向他们打听山下的情况,知道官府最近在全力清缴土匪,心中大喜,便想着将这些日子她和刘氏做的绣品拿到集市上贩卖。
慧安师太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好言说道:“前两次你是侥幸平安回来,如今官府清缴土匪,不过又是走走过场了,那帮人逼急了只会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还是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在下山!”
“可是清水庵里的粮食不多了,在等下去我们都得饿死在山上!”云萝说完,刘氏和慧安师太沉默不语,山上的现状她们不是不知。
“这样吧!我下山一趟,总比云儿安全一点!”慧安师太提议道。
“不行!师太你年纪大了,山路不好走,我不能让你去!”云萝第一个反对。
慧安师太笑了笑,拉着云萝的手说道:“好孩子,我如何不知,只是那些土匪杀人不眨眼,尤其是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我老了就是碰上他们,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
“那也不行!”刘氏开口道,“我们母女二人栖身在清水庵,已经够麻烦师太了,现在怎么还能让师太下山买粮食,我和云儿一块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慧安师太也只得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