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疑人在家中,心里却记挂着二哥。
今日是第一场正试,考的是经义根基。
第二场考的是诏、诰、表这些实务公文。
第三场考的是策问,是最见真章的一场,考的便是经世济民的方略。
“要不让人去贡院外打听打听?”清樾见她心神不宁,丝线都捻错了几回,忍不住提议。
“不了,周家那边已经有人去了,咱们等消息便是。”九疑说着,低头仔细将捻错的丝线拆开。
周家已说好,考完会派人去接,一有消息便来告知。
还说晚上一起用饭,给二哥接风。
虽如此说,九疑心里还是记挂的。
这次若榜上无名,便要再等三年。
爹爹便是以举子之身入仕,一辈子谨小慎微,终究难有进益。
她希望二哥能更进一步。
到了考完那日下午,贡院终于收卷锁院了。
周家递消息来时,九疑已在院中踱了好几圈。
“二公子一切安好。”周平满面红光。
周平是周家的管事,九疑初次入京时见过。
九疑颔首后,周平又道:“晚上在府里设了接风宴,请娘子务必早些过去。”
九疑悬着的心这才落定,温声道:“有劳周管事,我稍后便到。”
说完,便嘱咐云霓亲自送周平出去。
正要回屋更衣,常顺却从角门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食盒:“娘子,都督让送来的。”
封正昨日过来用饭,见她胃口不佳,今日便特意让厨下备了清爽些的吃食。
“都督说,让娘子先垫垫,晚上怕是难免要饮酒。”常顺说着将食盒递给霜儿。
霜儿接过,笑嘻嘻说道:“都督想的真周到。”
既然送来了吃食,九疑便不着急更衣了。
霜儿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几样小菜摆在桌上。
都是清淡养胃的。
吃的差不多便嘱咐收了,起身更衣。
霜儿一边替她梳头,一边笑道:“一会儿就能见到咱们二公子了,我心里都高兴呢。”
“我也高兴。”九疑说道。
其实还想着二哥会不会因二嫂难产一事分了心神。
毕竟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
抵达周府二门时,周家婆子已候着了。
姝宁身边的翘英也在。
见了九疑忙迎上来行礼,笑道:“可算把娘子盼来了,二公子方才还问起呢,大姑娘也等急了。”
引着她穿过抄手游廊,还未到花厅,便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花厅里灯火通明,二哥坐在周瑾身侧,正在与上方一男子说话。
那人身着赭色盘领窄袖袍,面容清癯,下颌一缕修剪整齐的花白长须。
一瞧便知是姝宁的父亲,通政司的通政使周世平。
九疑忙上前两步,敛衽行礼:“见过周伯父,周伯母。”
二人含笑颔首,周夫人说道:“九娘来了,不必多礼。姝宁方才还夸你,说你在京中将栖针阁打理得极好。”
九疑垂首:“伯母过誉了,不过是勉强支撑罢了。”
周夫人虽笑着,但九疑知道,世家一向将商贾视为末流,周夫人这般客气,一直是看在姝宁的面子上,再便是本身的气度。
周世平捋了捋须,转向桑时序:“守之,你一路过来见多识广,不妨再说说如今漕运积弊的症结究竟在何处。”
九疑这才随着周世平的目光看向二哥,这才看清二哥竟瘦了这么多,还黑了。
心中不由一酸。
宅子里只住了周家这一房,因而人不多。
饶是如此,直到用完饭,九疑也未能与二哥说上几句体己话,二哥不是被周瑾拉着,就是被周世平说的话绊住。
周家将桑时序安排在前院的客房,说是方便叙话。
姝宁亲自送九疑离开,行至二门处,说道:“放心,周家定会好好照应你二哥。”
今日见到桑时序时,姝宁也惊住了,好好的人怎瘦成这般,直到他说是前些日子风寒导致的,姝宁才稍稍安心。
既是因风寒,那好生将养便是,明日搭过脉,再为他开几副温补的方子。
九疑握住姝宁的手,说道:“有劳伯父伯母了。”
马车驶离周府,九疑靠在车壁上,满心都是兄长清瘦的身影。
正准备下车,便见封正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