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朝阳城现任城主的苦苦哀求下，黄药药还是将方岚岚带到了他现在清修的地方。
小姑娘早在自家哥哥情绪激动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看自己哥哥满目哀愁的看着自己，便懂事的贴了贴他的脸。
之后也学着自家哥哥的模样朝着黄药药‘邦邦邦’的磕了三个响头。
到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还有着一大片的红印，正骑在苗生的脖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的翘着四周。
路过接着跟拳头一样大的红果子的灵树时，苗生还伸手给方岚岚摘了一个果子。
“谢谢。”
方岚岚小声道谢，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过果子，用自己的衣襟擦了擦，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酸甜适宜，带有特殊香气的果肉在她的口腔中爆开，好吃的她眯起了眼睛。
汁水顺着她的指缝滴到了苗生的头上，苗生也没有一点的脾气。
依旧跟在黄药药的身后。
“就是这里了。”
黄药药停下脚步，苗生也跟着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整座山头都开满了红色虞美人。
几株色彩，形状各异的参天大树形成了一个圆，护着内部的几座坟包。
每个坟包都没有墓碑。
若不是没做坟包前都摆了贡品，说是土堆都有人信。
时隔好几千年，再次来到这里，黄药药的鼻尖依旧会隐隐的发酸。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从苗生的脖子上，把方岚岚抱了过来。
方岚岚的手里还抱着那个只吃了一半的果子，脸上跟手上全是那果子流淌出来的鲜红黏腻的汁水。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惊悚。
黄药药只觉自己年纪确实是大了。
他想要是放在从前的脾气，他一定会把怀里的小孩儿扔出去老远。
现在确实能心平气和的用清洁术，将怀中的小姑娘重新清理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便坐在了一处能一览全局的光滑石头上，怀中抱着的小姑娘则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可听过我师叔的故事？”
方岚岚懵懂的摇了摇头。
黄药药并没有恼，护着腿上的小人儿的同时，抬眼眺望着不远处的坟包。
“那你可知，如今这全民皆可修仙的盛世是怎么来的吗？”
方岚岚睁着亮亮的眼睛像模像样的沉思了一会，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知道的，在课堂上也有学过。
哥哥还特意带过去过那无字墓碑祭拜过。”
“也对......”
黄药药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
“如今孩童的启蒙第一课，早就换了。
可你知道吗？
你知道的那些并不是全部。
现实......
往往比课本上记录的那些，要残酷太多了。”
他看着小姑娘手里的果子，话锋一转道：
“你手里捧着的这个果子，还是我那师叔培育出来的呢。
感觉如何？好吃吗？”
方岚岚低头看着被自己啃了一半的果子。
成人拳头大的果实，只有鸽子蛋大小的果核，其余全是红到发黑的果肉。
不知为什么，幼小的方岚岚看着那手中的果子，眼眶有些发酸。
抬起一只手一边揉眼睛，一边点了点头：
“好吃。”
黄药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道：
“我隐约记得，当初师叔培育这个，说是为了怀念她曾经得以一个朋友。
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小姑娘也不知怎的了，只觉胸口闷闷的，但还是能够强颜欢笑的说到：
“老祖的师叔好厉害。”
“是啊......
我的师叔可厉害了。
你想认识认识吗？”
“嗯。”方岚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想。”
见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孩儿那副天真的模样，黄药药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他抬起手指了指坟包当中的一座：
“喏，那个就是。”
方岚岚顺着黄药药手指的方向看去，手里的果子瞬间不香了，又舍不得扔掉。
只好抱着被啃了一半的果子瘪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噼里啪啦的搭在了果子上。
黄药药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经逗，伸手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泪水道：
“哭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伤心......”
“是因为知道我的师叔死了你才伤心的？”
方岚岚点了点头。
黄药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才哪到哪啊。
你可知这里为什么只是我师叔的衣冠冢，而不是陨落之地吗？”
方岚岚抬起胳膊，胡乱的用袖子将眼泪跟鼻涕蹭掉，眼神坚定的道：
“老祖，我想知道，讲给我听！”
“当年啊......
我那只是个丹修的师叔.......
仅凭着献祭了自己的肉身与神魂，拖着那天界来犯之人......
还有那倒戈向天界之人的叛徒......
一起同归于尽。”
黄药药一想起当初的无能为力，呼吸便有些不受控制的变得沉重：
“什么......
都没留下......
所以，到最后也只是建了个衣冠冢。”
“.....”
当黄药药说完后，方岚岚一直低头不语沉默了很久。
黄药药也没有再说什么，眺望着远处，那修果树枝丫的高挑身影。
那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敷着白色面具的脸，与其对视。
相互颔首示意后，那人便已后继续转过身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你对那些上界的来犯之人.....”
黄药药同样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方岚岚道：
“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他们坏!岚岚......不喜欢。”
黄药药勾了勾唇继续道：
“那那个带你去茶楼的人呢？”
方岚岚想了想道：
“那个哥哥......对岚岚很好，就像哥哥一样。”
“那老祖告诉你，那人也是上界的人呢？”
方岚岚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
“确实如此。”
黄药药捏了捏怀中小姑娘的脸蛋：
“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已经被那人带走，再也回不了朝阳城，见不到你亲哥哥了。”
此时的小姑娘竟然止住了哭泣，板着一张小脸认真思考着：
“老祖知道，岚岚身上是有什么上界人所图的吗？”
“老祖不知。”
黄药药斩钉截铁的说道，之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也不难猜。
无非不是图你这极佳的修炼天赋，要不就是什么再续前世缘之类的。
不管怎样和都是图你这个人。”
“所以......
哥哥为了保护我，才跪着求老祖把我一起带走吗？”
黄药药轻笑：
“小丫头年纪不大，懂得倒也不少。”
方岚岚并没有因为自家老祖的夸赞而感到沾沾自喜。
让她死死咬着自己下唇，朝着不远处的几座坟包望去，也不知道这小小的人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
...
下修仙界---天道空间。
天道化身好不容易修补完因上界两位真神降临，所导致的空间扭曲。
回来后一屁股坐在那柔软的沙发上，脑子里自动过着，他忙着的这段时间中，世间所发生的事情。
待到略过那端云岚，也就是如今的方岚岚所经历的这些后，猛地坐了起来。
映射在躯壳上的星辰还动荡着不停，祂本人却像个雕塑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星辰归于平静，同时也嘴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不愧是你啊......
真是损到没边儿了。”
天道化身又重新的倒回沙发靠背当中，心情不错的翘起了二郎腿：
“哎呀.....
以后那上神之首，恐怕要追妻路漫漫喽 ~~！
真是......
干得漂亮。”
......
下界---丹宗内部。
夕阳的余晖普照在大地，将黄药药一行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名唤方岚岚的小姑娘骑在苗生的脖子，仰着那稚嫩的奶音询问着走在前方的黄药药：
“老祖老祖！苗生哥哥是老祖的弟子吗？”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呀。”
“你苗生哥哥不是人。”
“嘿嘿”
苗生摸索着腰间用璎珞绑起来白瓷瓶，笑着接过话头话：
“秘密。”
“哦......好吧。”
没过一会，方岚岚继续问道：
“老祖哇！老祖的师叔叫什么名字啊......”
“月白。”
“那个月那个白啊？”
“月亮的月，白菜的白。”
方岚岚死死抿着唇，将眼眶里的酸涩憋了回去：
“听.....听上去应该是，跟高冷的一个人呐.....”
“老祖老祖......”
“......”
“老祖老祖......”
“......”
“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