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向为人们所熟知,只不过,真正将它铭记于心的人,为数又有多少呢?
那苏大哥所忽略的一点就是,这位年轻人已然到了生死关头,如何还能够轻易让对手给缠住?于是,面对着苏大哥的饿狼扑食,他只是一闪身,让到一侧去!这样一来,苏大哥就扑了个空!
用后世的套话来说,就是,扑了个寂寞。
不过,这还不算,他扑空之际,正好落到了草丛之中,那儿正是柯晓霞的藏身之处。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柯晓霞眼疾手快,手中的石头砸出!
“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正砸在那苏大哥的左耳上!
于是,苏大哥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砸晕了。
其实,柯晓霞如果出手再准一些、再狠一些,正好砸在太阳上的话,这苏大哥可就要命丧当场,继而直赴黄泉了。
柯晓霞既然已经出手,就再不容情,紧跟着就抢上前去,三下五落二,夺过对手的短刀,再用那苏大哥的上衣,将这上衣的主人反绑起来。
从石头出手到躲刀、反绑,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至极。
偏东一侧的那位宋兄弟,也隐隐地看出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呆在了原处!那瞠目结舌的样子,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与此同时,那位年轻人也是惊愕不已,完全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穷途末路、危如累卵之际,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那一刻,他也是瞪大双眼,屏住呼吸,神思不定地凝视着这一幕幕。
握着所缴获的短刀,柯晓霞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宋兄弟,到了这一步,你应该怎样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位宋兄弟,在武艺方面,要稍逊于自己的同伙,不过,在审时度势方面,似乎就要高明一些了。
迎面走来的这位姑娘,素未谋面,然而,那手中的短刀,分明就是苏大哥的啊!如此一来,苏大哥的输赢成败,也就不必多问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连对面的年轻人,都未必对付得了!此时再加上一个缴获了苏大哥兵刃的狠角儿,再动手的话,只能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了。
那位年轻人,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从这姑娘的言行举止来看,很明显就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了。于是,他先是用感激的眼神,扫了柯晓霞一眼,紧接着,盯着这宋兄弟,沉声道:“宋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能够放下武器,自动投诚,我,我还可以帮你美言几句……”
柯晓霞点了点头,再盯着那宋兄弟,静静地说道:“宋兄弟,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宋兄弟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短刀掉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收缴了对手的短刀之后,那位年轻人跟柯晓霞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最终作出决定:自己和柯晓霞压阵、押解,由这位宋兄弟,背负着身受重伤的苏大哥,先到联防处投案。至于具体的治疗与审讯,将由联防处作出明确的决定。
至此,凤凰翅以南的这一段故事,暂时告一段落。
次日午后,柯晓霞带着那位年轻人,信步走在前往凤凰翅的路上。
这一路上,柯晓霞一直都在暗自寻思着:到了这一刻,和黑风寨相关的事情,也只能说是有了点眉目。父亲和叔父,对于那宋兄弟的审讯,是极为认真而详尽的。当时,我就在一旁看着。这宋兄弟,应该只是一个小喽啰,对于黑风寨,也只是一知半解。
目前,我们所能够确认的,那就是:黑风寨离我们这儿,大致有三四十里路。按照我们目前的实力,要想强攻,一举剿灭黑风寨,还是不太现实的。对于黑风寨与某位官场中人的沆瀣一气,宋兄弟只是说,有这么一回事,至于其中的勾当,他也不是很清楚。想想也是,如果连一个小喽啰都一清二楚的事情,也就不是什么机密了。
这宋兄弟还说起,此前,寨里也曾经派人去寻找那“庞大哥”,然而,到目前为止,不仅庞大哥找不到,甚至就是前去寻找的那两个人,也下落不明。这件事情,就此成为一桩悬案。
或许,黑风寨所派出的那两个人,由于不能完成任务,回去之后交不了差,索性就不回去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就没有。试想一下,临出门之际,那两个山贼,多半会这样说,外面情况较为复杂,只怕一时未能奏效。因此,在期限方面,能不能较为宽裕一些。寨子里的头面人物,自然也知晓,自己一方属于道上,一些事情,确实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样一来,对于交差的期限,自然也就会有所松动。
还有,黑风寨所派出的这两个山贼,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庞大哥了。我真正想知晓的就是,这两个山贼,到底见到当事人了吗?这苏大哥和宋兄弟出门之际,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那么,在审讯的时候,这苏大哥和宋兄弟,会不会有所隐瞒呢?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在接受审讯之前,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们未能完成任务,就算有幸逃脱,返回黑风寨之后,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吧?毕竟,那个山寨虽大,也不会只想着去多养两个酒囊饭袋!如此一来,对我们隐瞒真相,意义也就不大了。
而我们的态度,一直都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只要坦白交代,就可以从轻处理。由此看来,这两个家伙,也就没必要说假话了。毕竟,真要说假话,对于他们本身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接下来,我方所要面对的,依然只能是这样的现实。那就是,柯晨雪下落不明,“庞大哥”不见踪影,黑风寨实力不容小觑。一番审讯之后,我们看似了解了一些情况,然而,有所了解之后,给人的感觉,似乎倒是,形势越发地严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那么,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又该怎么看呢?
庞大哥极有可能就是和晨雪姐姐在一起,只是,让人难以索解的就是,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一直都不曾露面呢?看来,庞大哥应该是另有所图的了,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
作为联防处的主要负责人,父亲和叔父,思忖再三,目前也只能是这样,命令相关人员保持戒备,随时准备迎接那些可能到来的变故。与此同时,也加强与附近乡亭的联络,不让黑风寨有机可乘。
确实,有些事情,到目前为止,依然是扑朔迷离,云遮雾绕的,难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有一点,我倒还是比较清楚的,那就是,走在我身边的这位年轻人,姓韩,名武,他家所在之处,位于凤凰翅西北六七里处。除此之外,我所能够知晓的,也着实有限。
此时此刻,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一点,我想象过吗?
昨天上午,我一个人,自西向东走在那群山偏南的小路上,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到了这一刻,也就更为清楚了。是啊,形单影只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当我掷出那块石头,砸在那苏大哥的左耳上,固然是因为,他是黑风寨的人,罪有应得。只是,那一瞬间,我出手那么狠、那么准,会不会也有韩武这方面的原因呢?
是啊,他是个好人,他跟我们是同路人,他是我们十里八乡的人,确实要搭救。只是,另换作别人,我还会如此沉得住气,如此果断,如此舍命出手吗?确实,就是在那些不相干的人看来,我和他,也是极有可能走到一起的。这世上,如果真有缘分的说法,那么,我和他的相识,会不会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呢?
当然,到这一刻为止,我跟他相识的时间,还很短。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十多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然而,在尘缘这件事情上,相识时间的长短,未必就很重要。远的且不说,就是那晓露姐姐,在去大朗村之前,就算是做梦,她也未必就能够想到温大哥吧?
是啊,此时此刻,走在我身边的韩武,已经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样一来,对于我来说,事情的难度,似乎也就没那么大了。当然,这也只是我目前的一点想法,也不知晓经不经得起现实的考验?
一番惊魂之后,如果说一无所获,那倒不尽然。只不过,到这一刻为止,云遮雾绕的,看不清事情的本来面目。
当然,对于自己的表现,我还是较为满意的。毕竟,在那一刻,我还算沉得住气。既没有自乱阵脚,也没有打草惊蛇。这苏大哥和宋兄弟,实力不容小觑。然而,他们也有着得意忘形的那一刻,于是,我和韩武,最终还是抓住了机会。那样的一幕,已经成为过去了。
回想起来,对于自己在当时的表现,我确实可以沾沾自喜一番。只是,我们还是要清醒一点,那样的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就好不说,你要到山的那一边去,就得翻过一座山坳。在这种时候,翻越山坳,确实值得一提。然而,一旦翻过去之后,更为重要的事情,还在于看清前面的道路,继续往前走。只想着回忆往事,只想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显然还是不够的。打这样的一个比方,就是要提醒自己,先前看,向前走,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这种想法,就像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还是相当有限的。而且,那些情况,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连不起来。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要沉住气,越要暗示自己,越要给自己打气。是啊,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别人就算有心,又如何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呢?
再说,有一些事情,越是艰难,就越能考验一个人。太容易的事情,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举手之劳,那是没有多大意思的。而且,就算你完成了,也会像那一阵风,吹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多少回味的余地。相反,那些艰难、复杂的事情,才会长久地留存心中,让人回味无穷。
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到来了?
此前,晓露姐姐孤身外出,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晨雪姐姐的一点线索。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确实未能达到目的。不过,她的那次远行,也不能说就毫无意义吧?至少,她到外祖父母家的遗址,凭吊了一番,也算是尽了后辈的一点孝心。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由此结识了温大哥,个人的终身大事,大体上也就确定下来了。
在我看来,这样的收获,也是蛮大的啊!
由晓露姐姐的那次外出,我也联想到了自己。
此刻回想起来,如果我也是一个“悲守穷庐”之辈,整天闷在家里,这样的一段邂逅,如何能够想象呢?
这样的一个时刻,韩武就走在我身边。或许,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如果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或许,他们所投过来的,就是那些羡慕的目光了。我这样想,当然不是为了抬高自己,而是说,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曾经历,那么,随之而来的,你就是难以想象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会过去的。
一些事情,在还没有到来之前,你尽可以展开想象。只是,那样的一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你就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此时此刻,我也已经想通了。而且,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样的一件事情,她的开局,也算是不错的了吧?
凤凰翅,我们相识的地方。以前,我也多次驻足凝视,似乎觉得,这样的一座山,似乎总隐藏着什么奥秘?或者说,与我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
时间久了,我也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