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在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中碎裂开来——并非崩解,而是如蛋壳般剥落,露出其中完全凝聚的人形。
那人形身着一袭朴素的青色道袍,衣袂上没有任何纹饰,却流淌着混沌初开的纹路。
面容与灵清的元神一般无二,只是眉宇间的锐利被一种包容万象的平和取代,双目睁开时,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锋芒,只剩下如混沌般的深邃与平静,仿佛能映照出洪荒所有纪元的生灭。
他缓缓落在炉底,赤足踩在被火焰灼烧得滚烫的炉砖上,却仿佛踏在云端般轻盈。抬手一挥间,青莲火如收到指令般自动熄灭,袅袅青烟中,八卦炉恢复了平静,只是炉身那抹青黑色泽,如同被混沌浸染的烙印,永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多谢了。”灵清的声音在空荡的丹房里响起,不高不低,似在自语,又带着一丝穿越万古的苍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与凡人无异的手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混沌珠的本源在血脉中流淌,能触碰到洪荒每一缕法则的脉动。
转身走向丹房门口时,道袍下摆扫过地上的一缕青烟,那青烟竟化作一片小小的青莲虚影,绕着他的脚踝转了一圈,而后消散在空气中。
推开门的刹那,外界的争斗声、洪荒的崩塌声、地府的哀嚎声,如潮水般涌入耳中。
灵清抬头望向天穹,那里阴云密布,鬼怪横行,正是独所期待的“末世之景”。
“末世啊……比以往来得要早了许多。”灵清平静的眼中没有波澜,只是轻轻迈出一步,身形便已消失在八景宫。 再出现时,他已立于洪荒与地府接壤的巨大裂缝之上,青袍在混乱的阴阳气流中微微拂动,衣袂上的混沌纹路若隐若现。
他抬手虚抹过虚空,指尖划过之处,无数光影碎片如流水般涌现——酆都大帝崩解的瞬间、平心娘娘浴血的身影、独撕裂空间的狞笑……此地发生的一切尽入眼帘。
片刻之后,灵清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脚迈出,身影已跨越万里洪荒,出现在西荒那处被阵法笼罩的小世界中。
此时此刻的小世界里,早已挤满了人。
云气缭绕的山谷中,既有瑟瑟发抖的凡人生灵,也有气息萎靡的仙神散修。洪荒崩坏至此,云溪只得将自身开辟的小世界与洪荒接壤,以阵法护住这方一隅之地,接纳无数流离失所的信众。
云溪正立于一株巨大的菩提树下,全力施法。
她身前悬浮着唐僧的元神,那团金光虚弱却坚韧,正与一具晶莹剔透的蝉蜕缓缓相融——显然是在为唐僧重塑法身。
孙悟空手持金箍棒立于左侧;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守在右侧;沙僧则捧着琉璃盏,将自身佛光渡向唐僧元神,三人正凝神护法,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另一边,无天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绿袍男子。
那男子断了一臂,伤口处仍有紫色毒气丝丝缕缕地蒸腾,正是空间魔神扬眉。扬眉身旁,平心娘娘正以地之本源为他温养残躯,自身气息也颇为紊乱。
灵清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平心面前。
平心抬头看来,眼中瞬间涌上悲戚:“二哥……二哥他死了。”
灵清闻言,神色也沉了下去。
酆都大帝虽是时辰转世,却也是烛龙与烛九阴二人,此刻听闻他身死道消,灵清脑海中不禁闪过当初那个狡黠顽劣,口称敖青大哥的敖烛,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怅然。
纵使他通晓三千大道,终究不是无情之辈。
“别说话,我先替你疗伤。”灵清抬手便要渡出本源。
平心却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好歹还是圣人之躯,虽受修罗母巢反噬,伤及肉身,却未动本源。倒是扬眉前辈……为了救我被独所伤,即使用了‘九转金丹’,度我本源之力,也只能暂时延缓他的生机流逝。”
灵清神念瞬间扫过平心身躯,见她体内地脉之气虽紊乱,本源却是未伤,这才稍稍放心,转而看向一旁的扬眉,眉头骤然拧紧:“好霸道的毒。”
那紫色毒气中裹挟着浓郁的腐朽之意,竟能侵蚀空间魔神的本源,比当年敖青炼化的、沾染了过往纪元尘埃的鸿蒙紫气还要凶戾数倍。
“你竟能活到现在?”
“咳咳……你这风凉话说的。”扬眉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每说一句便剧烈咳嗽,气息萎靡得仿佛风中残烛,“要不是老道我弃卒保车,断臂断得快,现在怕是连木头灰都被吹散了。饶是如此,这毒还是沾了根,魂飞魄散不过是早晚的事。”
灵清蹲下身,指尖悬在他断臂的伤口上方,法力缓缓探入。那紫色毒气遇着他的法力,竟如活物般疯狂挣扎,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我倒是没想到,会是你出手救了平心。”
“老道我当年借地道黄泉的生命气息才得以苏醒,重修至今,也算承了平心娘娘的情。”扬眉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如今救她,不过是顺遂本心罢了。倒是你……灵清……”
他话未说完,却被灵清抬手打断:“先顾眼下吧。”
“要是换做之前,你就等死吧,眼下这毒虽然难搞,但还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