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鬼部如今实际意义上的谍报首领,九圣宗当之无愧的斥候之主,兢兢业业怀国士之心,甚至一直将自己当做苏瑾的狗以践行诺言的骆戈,权势之大已然超出想象。
幽鬼部太特殊了,情报系统也太重要了,这奠定了骆戈常人难以企及的宗内地位。
之前一直紧拽着幽鬼部精锐不愿撒手的他,自跟随苏瑾后,便死心塌地,不顾自身安危长期潜伏于敌后。
他这是有心避嫌。
却是奈何,自家部主做了甩手掌柜,骆戈便成了九圣宗内最有实权的首领之一。
可是,这位九圣宗手握谍报精锐大军,得圣主恩宠信任之人,如今修为却才法躯后期而已。
甚至没到大圆满。
他资质算不得上佳,即便天赋后来升了一级,与苏瑾手下那些怪物们相比,却还是上不了台面。
加之常年离宗,吃不到苏瑾效果加成,又诸事缠身,身处敌后更不可能闭关修炼,久而久之,修为便落下了。
此刻,于大齐京都闹市根据地,隐秘密室之内,骆戈小心翼翼解除封印,落目于来信之上。
他生的不高,略显敦壮,双目却锐利,深如一渊之峡。
待将来信看完,又再次确认其中活动密钥,骆戈依旧面无表情,随手一震,信笺当场化为灰飞齑粉。
“可是圣主亲笔信?信上圣谕内容是?”
大胡子同僚吴天心满脸严肃,却又夹杂着一丝不自然,立时追问,带着些紧张。
骆戈虽然半点情绪不露,面色表情未变,但多年同僚,吴天心对骆戈很了解,他敏锐的觉察出,自己这位上司刚刚有些不对。
“圣主……要我们率众撤离京城,将此处情报网移至相隔二百里外的肃州。”骆戈没有摆谱,沉声说着,双眉终于没忍住,凝了起来。
“这……”吴天心一时无语,心中思绪立时纷乱。
也好在三长老中唯一的女性陆若玲不在,不然她得叽叽喳喳起来,问个没完没了。
“一个人都不留?”吴天心试探着问道。
“全撤,圣主特意说了,你我长老也绝不可留在此处。”
“莫不是因为古匈奴将要围城,圣主担忧我等安危,这才……”吴天心斟酌着,似在安慰自己。
又自盯着骆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利落打断。
“圣主既有命令,我等便该遵从,不可有半点揣度,更不可犹豫!否则便是不敬!不忠!不孝!”
这一刻,骆戈气势拔高,压的吴天心心中一堵。
纵使心中疑虑再多,却不敢再多言:“那属下这就着手操持迁徙之事,骆长老是要最后再走,还是先前往肃州?”
“圣主要我立刻回宗,并在信中说了,暂时由你接管我的权限。”
吴天心升官了。
但凡知道这命令代表着什么,又知道接管骆戈职务代表着何等权势,多少便都该有猜测,猜测这幽鬼部莫不是要变天了。
更多有关权谋的延伸,便也值得推敲。
莫不是苏瑾觉得骆戈权势太大,担心幽鬼部长期被一人把持出现权利偏移,这才有此调度?
“不该你想的,半点不要多想,更不要以凡俗之人腹量,揣度圣主之心胸。”骆戈起身,再次严肃点了点吴天心。
士为知己者死,骆戈自认自己的一切都是苏瑾给的,即便对方要自己死,他也会立刻执行不带犹豫。
而对于自己的两个老同僚,骆戈也从不吝啬点拨,时刻不忘给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不绝对的忠诚,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其实连他都没察觉,自己越发不对劲了。
最开始,骆戈还算正常,虽一板一眼,却不显怪异。
可自来京之后,他的性格便逐渐倾于酷裂,对待部下也越发苛责。
渐渐的,但凡下属于言辞中有半点对圣主的不敬,他便会施以惩处。
吴天心觉出了骆戈的不对劲,与之沟通过,却被严厉的斥责了,并加赠一套忠诚教育课程。
而这种不对劲,似乎也不止骆戈。
于是,吴天心寄了一封秘信给宗内的萧姑娘,再算算圣主这来信的时间,吴天心其实还真有点心虚。
他甚至觉得,骆戈的落马是不是和自己的那封密信有关。
多年的好兄弟,这一刻,吴天心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骆戈……
“好了,别再多想,你……”骆戈拍了拍吴天心的肩膀,依旧面无表情,偏又带着些意有所指:“陆若玲便在肃州,你记住,她到时若敢乱说什么,事后我可不会轻饶!”
做完最后的交代,骆戈不再停留。
踏步,开门,形体相貌也随之改变,气感内敛半点不露,身形渐隐于暗中,没了踪迹。
吴天心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
看向桌上略显杂乱的谍报,长叹了口气后,开始整理。
这些,是最近五日京城民间的动态,厚厚一沓。
值得关注之事,即便以吴天心看来,其实也不多。
却是唯独,近期于闹事之上因口角斗殴继而喋血,致死致残之事颇多,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可是,这是乱世。
天下第一城的大齐京都也开始乱了,人心浮躁,治安崩离,几个月前连世家都死了好多,被处以极刑开膛破肚。
其中还有两个神话武者。
以上那些民间斗殴喋血之事,便也显正常。
……
销毁完资料,吴天心长叹一声,准备处理离京事宜。
心中对骆戈的歉意却是越发浓烈,这情绪又被莫名放大,令他没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扇的很重,很突兀,乃至诡异。
他扇掉了自己一颗牙,却似不自知。
他面露凶狠,骂道“吴天心,你可真是个畜牲!”
旋即也自离开,身形隐于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