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衣看着皮特章的身影有些讶异,她习惯性的拨动自己的耳环,但是想到自己被将了一军,她气的将手放下。
那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留在这里再继续寻找又有什么意思呢?
反正这个副本不会用玩家去填,只是失去唯一的奖励而已,就当自己来度个假喽。
沐青衣想的很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自信,但是他这么说那边是有理由的,与其反驳,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定能从里面知道什么,获取到什么。
不只是他一个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两个玩家都有这种想法。
看着玩家们都要走,偃师低头询问:“要走吗?”
顾辞点点头,皮特章拿着这个东西估计就是去找林老爷或者陈大求证,万一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这个副本就通关了呢。这个副本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汝溪去了哪里?
汝溪不是一个不着调的人。但是自从她昨天去探查,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顾辞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迟迟没有露面。
但是事实上,到现在不只是他们,连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汝溪。
这就太可疑了。
顾辞并不担心汝溪被困住,按照她的说法,汝溪那个娃娃威力很大,物理法术都能够攻击,她大抵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林慕熙……
除了早上似乎也没有出现过,汝溪肯定是在她那里发现了什么。
顾辞看着远去的几人,“跟上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轮椅就自己动了起来,牵丝引很人性化的搭了一个桥方便顾辞直接下去。
身后的偃师紧紧的盯着顾辞轮椅下,消失的牵丝引叹了口气,他也在顾辞的身后跟着上去了。
顾辞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好似看着她的纸人们想了想,然后决定带走几个。
。
门外的天气阴沉的可怕,滚滚的黑云浓的像是砚台里面的墨,带着一股子沉重的压抑。
外面的风很大,肉眼所见的花草和树叶都被吹的一边倒,吹起的落叶到处都是,有点甚至恶作剧般飞到了玩家的脸上或者身上。
但是也不知道是忽然出现的纸人吓到林府里面的人还是其他原因,他们自进戏楼之后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他们现在就跟真的进入了鬼宅一样。
“继续去林老爷院子里吧。”
皮特章坚持,他护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证物在前面艰难的走着。
这点风不像沿海的狂风那般可怕,只是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对于要护住纸人的皮特章来说,自然是凶险的。
但是好在除了风,天上还没有下雨。
玩家们走着走着,耳边开始出现声音,这些声音很嘈杂,混合着尖叫,像是误入了什么市场。
“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了吗?”
依欢欢听见这些声音停下脚步,她怀疑的看向其他人,妄图能收到认同。
她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了。
其他人听了她说的这番话也纷纷停下脚步侧耳认真听,果然在猛烈的呼啸声中,他们听见了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一些声音。
这些声音个个都很嘈杂,声音尖锐刺耳,仔细听像是不甘的责问和哭诉
这些声音交叠在一起 刺的他们耳朵疼。
皮特章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但是越向前走,声音也就越清晰。
他们的脚步缓慢下来,试图从这种骂街似的声音里面听清楚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是太吵。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要听哪一句。除了几个字也能够听得清楚他们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越向林老爷院子里面走,这些声音越大,越靠近,声音越嘈杂。
就好像他们现在已经化身为一段情景剧里面的过客,只能听着这些声音作为自己的背景,但是却怎么样也无法察觉这些声音的出处从哪儿来。
顾辞放慢了脚步,认真的倾听其中能够听清楚的一部分……
“这种行为是要遭天谴的呀!”
“爹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求求您放我出去,往事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阿祖,你去帮我跟父亲求求情吧。”
“不嫁!我不嫁……”
“那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我不认……”
“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是我爹!你就当我死了不成吗?”
“逃出去!逃出去!求求你,放过我……”
“不……我不嫁人!”
“弟弟,救救我!弟弟!你不是我弟弟……妹妹,救救我,娘……”
嘈杂的声音里面语速快的不可思议,各种重叠的话如同打翻的柴米油盐,一层一层的叠加,搅和混匀。
尖锐的哭泣是继风声之后的又一背景音。
玩家们不理会,拐过弯看见了前面的长廊两边挂着密密麻麻的鸟笼。
那些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鸟笼上的黑布被风吹的到处飞,色彩鲜艳的鹦鹉在摇晃的笼子里面蹦跳,发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刺耳高昂。
这些鹦鹉不安的歪着头,看见玩家们过来,他们跳动的更加频繁。
鸟笼上黑色的纱布飘起,它们像是一双双柔软的手挽留着玩家,又像是刻意的蒙住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好前行。
玩家本欲前行,但是透过过那层层叠叠的纱布,他们却停住了脚步。
他们目光凝重的看着对面,小心的后退了半步。
就在那长廊的尽头,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那些讨厌的黑色纱布一直飘扬着,只能看清对面是个人。
走近了些看,只觉得诡异万分。
在黑色的重影之下,那个人侧坐在一边,但是从身形来看,能够分辨出这是一个瘦弱的男子。
好奇怪,怎么会有男子穿着这样鲜艳的红色衣裳,坐在这个路中间?
玩家们后退了半步。
但是没有想到,对面那个人开口了。
“各位大师”
是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成大,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辞听见这个声音觉得奇怪极了,这个声音乍一听跟成大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成大平时说话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平静。
不只是顾辞,其他玩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皮特章盯着那身影,想要看的清楚,但是那些飘起来的黑纱总是半遮半掩,根本就看不清楚。
皮特章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王阳,他自己则是返回了一段路程,在靠长廊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
“大师们一切可还顺利?”
他似乎没有看到玩家们的犹豫,仍然在自顾自的问问题。
“大师们是没有找到什么吗?”
他说话的语调很诡异,在影响听力的风声中,成大的话甚至有一丝变调的笑音。
皮特章上前了两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果断退了回来。
“谁跟我一起?”
他压低了声音。
没有人会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一起,只是沐青衣是不愿意的,王阳手里拿着东西,依欢欢倒是想上前,但是皮特章看着她觉得她不靠谱。
视线转了一圈,皮特章的视线落到顾辞和偃师身上:“你们两个谁跟我去?”
皮特章觉得很合理,他又不是什么小组长,要第一个冲锋陷阵。
顾辞回头看了一眼,让偃师松开自己的轮椅。
偃师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看顾辞平静的神色,他很听话的松开手,站在原地。
见到是顾辞,皮特章没有什么意外。
能第一天就把其他两个玩家拉到自己阵营的,能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双腿看上去不能行走,但是说不定她就是干了什么大事,才导致双腿不能行走。
皮特章小心的拿着树枝,和顾辞并肩往前。
两边鹦鹉的声音声音无比刺耳,他们竟然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听到成大的声音,真的是好笑。
皮特章想着,脸上的表情变得紧张严肃。
顾辞伸手拂开挡在自己脸上的黑纱。
这些黑纱质地非常的轻盈,落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是少女肘间的披帛。
不过不同的是少女的披帛不是鸟粪味。
这条长廊并不算太长,最多只有五十米,但是越靠近成大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清晰。
“你们的到来我很感谢,但是我在这林府里生,林府里长,从小就伺候老爷,老了伺候少爷……”
小嘴巴叭叭的,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听的断断续续的。
但是离得近了,顾辞除了那鸟粪外,还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带着酸味的酒糟味。
只是这味道很浅,一般的人闻到也只当是自己闻错了。
他们离成大只有数米远了,虽然这个距离还是有黑纱时不时的挡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对比起之前要好得多。
“成管家,你怎么在这里?”
隔得近了那股怪异感更重了,皮特章伸着头试探着问成大,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成大的回应。
他仍然在絮絮叨叨:
“这么多年了,我明白老爷所想的一切,我想,我也是林府的一份子,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我的孩子。
所以,少爷的事情在我这里是非常重要的,我和老爷一起,都是为了少爷的未来着想,是为了他好……”
顾辞能够看到成大侧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听着仍然十分平和,有精神的样子。
这一看就有鬼。
出事了。
顾辞拿出自己当靠背的不卿,握住伞柄,她一边伸手挡住扬起的黑纱,一边上前用不卿的伞尖去试探成大。
顾辞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成大的膝盖,但是下一秒她就看见成大的身体一歪,头一下子歪倒在一边。
不是。
她戳的是膝盖,不是头哎。
顾辞看着成大乌青的脸,他的头因为受到重力的缘故,微微向后吊着,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
也就是他们。
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但是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他的脸上是带着不解,疑惑,震惊,难过等各种各样的表情。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女式红裙,那衣服多少有点不合身,他穿着有股憋屈的诡异感。
成大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我是个孤家寡人,少爷是林府的唯一继承人。
其实,他不光是林府的继承人,在我的心里,他也是我的,虽然我并没有跟老爷一样家财万贯,但是我毕竟陪了少爷这么多年,我不求他像对老爷一样对我尽孝,我只需要他不要像我那个嫁出门的女儿一样短命就好了……”
成大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暂时不管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现在他们想知道的是,就短短的功夫,成大怎么会死在这里?
皮特章和顾辞对视了一眼,他们刚想上前去检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踩烂花生壳的声音。
紧接着,绳索摩擦的声音响起。
眼前本来坐着的成大,忽然间就腾空飞了起来,他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被挂在半空。
因为头颅没有固定的原因,他的头软趴趴的垂着。
那红的鲜艳的衣裙随着展开的动作,像一张鲜艳的旗帜在半空抖动着,向所有人展示着。
身后有人传来惊呼,但是很快被压下。
顾辞绕着成大转了两圈,发现他的手脚都被钢丝缠住,那些钢丝以两边的柱子为借力点,将成大稳稳的固定在了半空中。
像是接收到什么特殊的信号,那些说着人话,拼命嘶叫的鹦鹉们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长廊,剩下只有风刮过耳边的声音,成大的叙述还在继续,只是顾辞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成大本身上,没有太多关注那些话。
“怎么个事?”
皮特章也被吓了一跳,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脚前有一根根细的钢丝。
大抵是他碰到了这根钢丝,所以才会引发这个机关。
皮特章小心的绕过那根钢丝,然后用树枝戳了戳成大悬空的身体。
他的四肢绑的很紧,除了宽大的裙摆在摇曳外,他撼动不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