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捂着脸哭泣,说的情真意切。
你觉得她相信吗?
顾辞回以一个微笑。
刚才那条钢丝可是对着自己的脖子去的,那么细的钢丝,再加上她自身的重量,说不是要她命谁会相信?
反正她不相信。
按照这个逻辑,下次她半夜提着斧头随便站着一个人的床头,然后提起来笑意盈盈的跟他说:哎呀,我是看你睡不着来给你催眠的~
这句话会有人相信吗?
会吗!
顾辞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噪杂声更甚,她隔着很远似乎听到了某位玩家的求救声。
顾辞想要从眼前的布条子下面钻出去,但是她膝盖的位置又很快的升起一条布条,将她拦截。
他们怎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会来这里?
顾辞转过头,看着实际没有半分眼泪的女子:“坦白说说吧,我要是真的想走,你是留不住的。”
顾辞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戳中了那女子的笑点,她捂着脸笑的浑身发颤。
“留不住?”
她抬起头,那半张完好无缺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另外半张脸轻托在手心,显得更加可怕恐怖。
“或许吧,但是能留一刻是一刻,不如你坐下来好好听听我的故事,一直跟着你身边的那位拿着娃娃的女孩或许会安然无恙。”
女子说的无所谓,但是她的眼睛在观察着顾辞的反应,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什么,女子顿了顿,没有半分歉意。
“不好意思哈,忘记你本来就是坐着的。”
汝溪在她手里?
顾辞保持怀疑,汝溪不弱,她能一个人行走这么多副本,不会在这个副本里栽跟头。
但是顾辞确实是很久没有见到汝溪了。
不管是真是假,顾辞得在这里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见到顾辞真的安静下来,女子似有些讶异,她笑:“明鉴家的继承人我不会乱动,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和她有关系,那么客人,你看我的样子美吗?”
女子抬头看着不透光的天花板,似是这样就能够隔着这些黑布看到外面的天空。
顾辞回以微笑。
“那什么才算美呢?”
每个人心里评判的标准不同,接受答案的程度也不同,反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女子收起笑容,不在意这个问题。
她轻轻的抚摸过自己的脸庞:“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大师,大师猜到我是谁了吗?”
不是第一次见面?
顾辞开始回忆。
从进入副本开始,她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她都仔细对比,并没有这个女子的身影。
姨太太里面,她就见过十八姨太,其他的姨太太们都闭门不出,偶有遇到,也很快的离开。
顾辞盯着她微垂的侧脸,那完好的面庞稍微侧一点,倒是和林慕熙有几分相似。
似是有了链接,顾辞脑海中一瞬间回忆起下午那个身影。
“你是……林慕熙的什么人?”
“看来大师是看到我了。”
女子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自己面庞,她对着顾辞微微一笑:“或许,你称呼我我为六小姐会更合适些。”
六小姐?
顾辞记得成大说六小姐已经定亲了,等到那什么公子少爷什么的,回来之后就要成婚。
顾辞看着六小姐,眸里闪过几分好奇,她将手搭在前面的钢丝上省点力气“这几日应该是十四小姐,林慕熙在府的日子,六小姐怎么会回来?”
六小姐林悦琪闻言笑眯眯的看着顾辞:“当然是……送父亲出殡啦~”
说完,她自己都笑的停不下来,她捂着自己的眼角,满意餍足的擦去眼泪。
她从戏台上跳下来,慢悠悠的来到顾辞面前。
林悦琪很瘦,从远处看不觉得,但是离得近了能够看到她纤细的过分的腰,还有那只剩皮的手。
她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步就要跌倒一般,她一路走,还有时不时借着那些椅子借力。
隔得近了,顾辞肉眼能够看到,除了那半张脸,她身上有很多结痂长出新肉的伤口,那些伤口遍布在她的每寸肌肤上,看起来像是蛇的鳞片,只是排列不均匀。
“大师……”
林悦琪熳熳的走过来,她随意的拖了一张椅子摆放到顾辞面前,虚弱的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她似乎还是觉得不大舒服,索性蹲了下来。
只有蹲下来,顾辞才看到她脸上轻松的表情。
“嗯?”
顾辞垂着眉眼看着她,轻声应答。
林悦琪挪着脚步后退了两步,到达一个自己舒服的距离和顾辞对视,她歪着头看着顾辞:“你会那些奇怪的术法吗?或者说你你觉得那些换命转命的术法存在吗?”
这个距离很巧妙,隔得远了顾辞闻不见,隔得近了就太浓,这样的距离刚好让人不知不觉的摄入那甜腻的花香。
林悦琪见顾辞没有回答,稍微转了个方向让自己面对顾辞。
“大师怎么不回答,难道你不是那死老头子派来镇压大姐姐的吗?”
她笑嘻嘻的看着顾辞,眉眼多了几分挑衅:“你看我像不像大姐姐?”
顾辞没有见过林可芸,不清楚她们姐妹之间到底有多像,但是仔细观看林悦琪的眉眼,顾辞很认真的给出自己的评价。
“虽然不清楚你与大小姐是否长得像,但是你和十四小姐是像的。”
她们的像是眼角眉梢的像,神态上像,但是当你正儿八经的去观察她们是否长相相似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没有多相似。
大抵是脚麻了,林悦琪伸出一条腿压了压又换另外一条腿。
蹲着似乎是她最常用的方式。
“是吗?”
林悦琪摸了摸自己的脸,站起身将绑在戏台两边的钢丝取下,她来到顾辞的身边,半蹲下来用顾辞的视角看戏台。
那幽暗的舞台,仿佛随时都在注视自己的纸人能极大程度的折磨一个人。
“要是那老不死的来了就好了。”
林悦琪很认真的在旁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说不定这样就吓他个半死,再把他埋到坟地里,说不定还能保佑我们几个姐妹呢。不行不行,这样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这么轻松的死法,怕是大姐姐都不愿意同意……”
林悦琪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她忽然转身盯着顾辞:“大师觉得怎么样?”
她觉得?
顾辞的视线落在林悦琪的脸上,脑海里瞬间浮现起无数种可怕的刑法。
将脑海的思绪压下,顾辞笑的恬静,没有回答。
也许是迟迟没有听见顾辞的回应,林悦琪脸上闪过几分阴郁,她换了个姿势蹲着盯顾辞,直到外面传来一声鸟叫。
林悦琪听见之后,熳熳站起身,轻轻的捶了捶自己的腿,松了松那束缚钢丝的机关,让它重新垂落在地上。
她自己则是绕过顾辞,是探出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哀嚎惨叫,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掀开布帘。
“不出去看看吗?”她示意顾辞,一副期待的模样,脸上闪着恶作剧般的恶劣笑容。
“你不是要跟我讲你的故事吗?”顾辞没有动,她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林悦琪愣了愣,他捂住自己的嘴,疑惑:“我刚才说了要跟你说了吗?听错了吧。”
看顾辞真的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脸上闪过不耐烦:“你这么好奇的吗?我没什么好讲的,跟你扯这么多有的没的,也只是为了把你留在这里,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所以快先走吧。”
林悦琪一点想多留顾辞的心思都没有,她甚至还在催促顾辞,她想抬手去推顾辞的轮椅,但是脸上闪过犹豫,又将手收了回来。
她收回的手轻轻交叠,优雅的将自己的裙摆压下。
那嫁衣虽然陈旧,但是做工还是能看出非常的精致,即使裙摆上还有许多污渍,但是只要有一丝光线,这裙摆都能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那么……再见!“
林悦琪抬起手,轻轻的晃动一下手指,脸上带着客气疏离的笑容。
“你可不能死呀~”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老头子看见你没有死在那里,也估计也很高兴。”
林悦琪转身,重新回到戏台上,她走的很慢,但是仍然保持自己的优雅。
她熳熳的走到戏台中间,戏台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宽大的椅子,她坐上去,两手搭在椅子上,头垂下,盖头将她的脸遮住,留下一个恐怖的剪影。
六个头戴大头面具的人手里拿着鼓锤重新出场,他们欢腾的跳跃,一如刚出场时那般诡异神秘。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出奇的诡异。顾辞刚想向外走去,就听见戏台上传出吱呀的声音。
顾辞回头看,就看见在戏楼的二楼处,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嫁衣,盖着盖头的人。
顾辞瞳孔微微放大,她看了一眼在戏台上低垂着头,坐着的林悦琪,又看了看手上拿着一团红色绸带,站在二楼“注视”着她的人。
那群人跳着类似祭祀的舞蹈,但是楼上楼下分裂严重。
在顾辞的注视下,楼上那名女子向上抛洒红绸并打上一个结,她抬腿跨上二楼的栏杆。
“嘎吱……”
在老旧栏杆的吱呀声中,那女子将绳索套上自己的脖子,落在了戏台与二楼之间,那双绣着鸳鸯的绣鞋轻轻的在空中晃动,似一场盛大戏剧的落幕。
于此同时,楼下的林悦琪不知道因为何原因,同那椅子一起倒在戏台上,她如同一只迷失在冬日的蝴蝶。
美丽,脆弱,又让人感到莫名的哀婉。
大片的鲜血似颜料一般从她的身下蔓延……
那六个围着她的人似是感受不到一般,仍然在自顾自的舞蹈,有节奏的敲击手上的鼓锤。
顾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正当她想凑近些查看的时候,顾辞的轮椅受到了莫名的推力,不由自主的往前滑了一点距离。
不多不少,刚好够出戏楼门口。
布帘在顾辞出戏楼之后便落下,隔绝顾辞看向里面的视线。
出了戏楼,里面又响起各式各样的声音,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许多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种现象,让顾辞想到了口技者,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够模仿出犬吠,妇人,小孩等各种各样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呀!”
还没有等顾辞去仔细琢磨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就听见似有人在高声求救,而且离自己不是特别远。
出事了!
顾辞听着这声音只觉得熟悉,是那位玩家阳的声音!
顾辞循着这慌慌惊慌失措的声音去寻找,但是奈何那声音忽然就沉寂了下去,她就算是有心,也找不到。
诡?什么诡?
顾辞环绕四周。
在沉寂的夜色中不大好辨认方向,在顾辞看来,林府的构造相同的很,在这里她只能听见王阳的声音,听不见他具体在哪里。
“王阳?“
顾辞寻找他的方向,慢慢向自己刚才听见的地方靠近。
“是我!”
听见了顾辞的声音,王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呼唤,但是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变小起来:“玩家辞,我被困住了,你在哪里?要是找不到的话就赶快走,我们的道具和技能栏不知道为什么被封住了,你要是没有被追 就快走!这林府里真的有诡!”
王阳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恐惧。
他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恐惧与疲惫,虽然声音没有之前洪亮,但是总算能让顾辞辨认方向。
她循着声音继续不断转弯,至于在他微弱的呼声中靠近了声音的大致范围。虽然还是没能看到王阳的身影,但是能够从他的声音判断他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
“玩家阳?”
顾辞压低声音叫他。
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连回应顾辞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我……我在这里!”
听到来寻找自己的顾辞,王阳惊恐的观察周围,他很害怕那些诡会找到自己现在的藏身之所。
想着,王阳不安的靠着身后的植物,将身子缩了缩,似是这样就能够摆脱那些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