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院子里?
玩家们精神一震,继续听偃师讲。
“我昨日和玩家欢分开之后就回到林老爷院子里,没有出去,直到你们到来。”
偃师说的声音很轻,要是不注意听,很容易听漏,他的声音轻的像是风能带走。
?
玩家们扣出一个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大抵觉得这些话太少,也觉得有点扯,皮特章有些不确定的问他:“一直在?林老爷没有发现你?”
偃师点点头,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很努力的调整视角,确保视线余光能落到顾辞的身上。
“嗯,他没有看见我,他自己去点香,去修补那个破损的纸人去了。”
这个话说的……
玩家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真的没有半点异常?”
王阳忍不住问。
偃师想了想:“林老爷吗?大抵是没有的,他一边补纸人一边说着自己对不起林耀祖,说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他,只求他康健,后来于医生就来了,他们两个争吵了起来,林老爷打了于医生,于医生卸了林老爷的腿,后面你们就来了。”
偃师揣着袖子认真的复盘,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之后他才闭嘴。
天才呀。
王阳咂嘴。
这都没有被发现。
王阳佩服。
大概是觉得偃师这里不大靠谱,玩家们默契的挪开了视线,趁着早饭端上来的时间,他们各自在心中盘算着。
上午的时候,除了玩家身边侍奉的人外,再无其他人进入客院,玩家们出去的时候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跟进来的时候差不多。
有人在侍弄昨天被风吹倒的花草,有人在打扫地上的落叶,有人则是将鸟房里面的鸟拿出来透透气。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
说来也奇怪,昨天那天暗沉的像是要下一场瓢泼大雨,那般大的风刮的树都在摇晃,但是今天起来的时候天气温和晴朗。
昨天的天气好像是他们在脑子里面臆想出来的一般,让人觉得有些荒唐。
林老爷的事情似是没有人知道,所以今天一早起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仍然各司其职。
没有死的林老爷就算了,连之前挂在长廊上的成大也似他们幻想一般,没有人提起,没有人发现。
“母神……”
汝溪跟在顾辞身边,看着人一下子多起来的林府皱了皱眉,她看向正在观赏花的顾辞,想要求一个解释。
顾辞只是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瓣便收回了手,她将不卿撑开带着汝溪回客院。
“走吧,昨夜的雨这几天下不了了。”
?
什么意思。
汝溪紧跟顾辞的步伐,只是不卿伞下凉意太大,她只能侧了侧身。
汝溪的幅度不大,顾辞正好一眼瞥见。
她将不卿向旁边移了点,将她与汝溪之间的位置空出来,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容,顾辞也忍不住笑起来。
“意思就是说,这几天都会风平浪静。”
汝溪总觉得顾辞不是指这件事情,她指的是副本。
但是正如顾辞所言,这几天的天气好的不可思议,温度多一点便热,少一分便凉,舒适的让人恨不得出去踏个青。
整整一个上午客院都安静的很,玩家们出去看了一眼外面后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正当玩家们以为今天下午也是如此的时候,林耀祖让人请了玩家们去了一处花稍微开的热烈的亭子。
那个亭子是整个林府观景最好的亭子,虽然进入亭子有好几步阶梯,但是进去之后不仅能看到池下游动的锦鲤,更能看到错漏有致的假山。
林府外青白的屋檐像画一般绘在他们眼底,亭外的风轻轻一吹,只觉得心怀怅然,心中愉悦。
玩家们到的时候林耀祖早早的就到了,他半倚在栏杆上垂着眸子望着下面游动的鱼儿,漫不经心将手上的鱼食一粒一粒的投掷进去。
鱼食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也泛不起来什么涟漪,但是鱼儿们对这些饵料很感兴趣,每当有一两粒鱼食落在水面上之后,它们总能准确的找到鱼食的位置,纷纷上去争夺。
因为鱼食少的缘故,有些稍微远点的鱼为了争夺这两颗饲料竟然从水面跃起,搅起一池波澜后夺到鱼食,又轻轻的落入鱼群中。
只是一晃眼,林耀祖便分不清刚才抢食的鱼是哪条。
在水面泛着金光的涟漪中,林耀祖也不知道哪条吃到了,哪条没有吃到。
余光瞥到玩家们过来,他手一松,掌心不多的鱼食便像雪花一样落下去,将手上的残屑排干净,他又拿帕子擦了擦手。
旁边有人自然的伸手将装着鱼食的小盘子和帕子收走,看着玩家们到来,林耀祖以拳抵唇闷着咳嗽了几下才开口。
“大师们请坐。”
他示意眼前一个巨大的石桌。
石桌之上摆着时令瓜果,蜜饯果干,糕点茶水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林耀祖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神色间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像是生了场重病般萎靡,小脸消瘦带着一股死气,恰好的天气,他穿的比一般人还要厚。
他靠着栏杆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对着众人费力的笑了笑:“大师们见笑了”
他笑的很费力,看上去有种吊着一口气,日薄西山的感觉。
阳光透过亭外的树叶轻柔的洒在他的眉间,光影交替之间,那股颓败感更明显。
见玩家们有些犹豫,他轻轻挪开头,带着笑意的伸出手邀请玩家们坐下。
知道自己家的事情太过于不堪,林耀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犹豫了一下侧头温柔的看着旁边的林慕熙。
“阿姐替我倒杯茶吧。”
在亭子里,除了林耀祖外还有一个在旁边陪着他的林慕熙。
林慕熙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前来的玩家身上,而是很专注的给林耀祖倒茶。
她跟之前玩家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她安静的像是一个会动的木偶,唯有在遇到和林耀祖相关的事情才会有情绪的波动。
她倒好了茶递给林耀祖,温声:“阿祖慢点喝。”
“谢谢阿姐。”
林耀祖接过茶杯并不是为了喝,他微微坐起身,双手捧着茶杯倒是有几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
绘着花纹的茶杯在他手里微微转动,清凉的茶汤荡出一圈圈浅淡的波纹。
手里的茶杯仿佛是一块镇心石般,让林耀祖有几分安心。
“大师们……”
他再度开口,斟酌着用词:
“今日府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着实让人不安,这些种种都牵涉到林府,这些隐秘的事情麻烦各位大师,出了这个亭子之后为我保密,在下不胜感激。
若是各位大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成管……阿姐去取,林府上下,诸君可自取。”
林耀祖抬眼恳切的看着玩家们自然的说出那个人,意识到什么,林耀祖急忙改口,话语间的苦涩像他之前倒掉的药汤一样,明明没有饮下,但是苦的人舌根发颤。
“若是这只是我们林府的事情也就罢了,还牵涉到大师……”
林耀祖摩挲茶杯的手缓慢停住,他抬头带着歉意的看向顾辞,似难开口:
“辞大师,您昨夜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林府对不住您,再加上您之前为我诊断的费用,我愿意对出三倍来赔偿您,只求您……”
林耀祖垂下眸子,嘴角染上无可奈何的苦笑,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多么的让人不齿,但是身为人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低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是眼泪却一点点落入他手中的茶杯,将水面上他的倒影打散:
“只求您不要计较我父亲的行为,事情起因皆在我,父亲他只是太过于魔怔不能自拔,若非是为了我,父亲断然不会如此。
父亲年岁已高,身体也越发不行,昨夜又受到那样的惩罚,父亲怕是活不长……咳咳咳……”
林耀祖说着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大抵是昨夜的事情刺激到了他,他今日咳嗽的时候竟然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急促的呼吸,但是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呼气多,吸气少。
窒息的痛苦让林耀祖不由得张大嘴巴呼气,但是林耀祖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痛苦。
他那哀伤痛苦又绝望的眼睛,从玩家身上过渡到亭廊上那精致的花纹上,若不是林慕熙在旁边喊他,他怕是真的绝了那一丝生的意愿。
林慕熙在旁边用着自己所有学习到的办法去抢救林耀祖,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将香囊里面的小药丸塞入林耀祖口中。
“阿祖……”
她哀求:“求你……你不能丢下我……”
大抵是这句话太过于可怜,也害怕林慕熙日后受到欺负,林耀祖费力的将药丸吞下去才安抚的对着林慕熙笑。
但是那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着林耀祖的胸脯逐渐平稳,旁边的林慕熙才敢扭过头悄悄的去擦眼泪,但是那眼泪就像是快四十度的夏天空调水一样,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到最后,林慕熙索性不去擦,任凭眼泪将自己掩盖疲态的妆容带去。
她轻轻的的将林耀祖手上空了的茶杯拿开,无言的用手帕擦去刚才倾倒在林耀祖身上多余的茶水。
做完这一切,她才失神的看着林耀祖,一股无力感搅和着自责将她缠住。
“今天第三次了……”
她无声的呢喃。
无尽的痛苦溶入空气,不止绑住林慕熙,更绑住了林耀祖
看着呆愣愣的林慕熙,林耀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挤出一个笑容安抚林慕熙:
“阿姐别害怕,刚才情绪激动了些,不打紧。”
闻言,林慕熙也笑了笑,她匆匆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之后慌乱的拿起林耀祖刚才的杯子,她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哽咽的解释。
“我去换个杯子。”
“换个杯子,很快就回来……”
她甚至没能将话说完,就急匆匆的压着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跑出亭子。
她需要发泄。
林耀祖看着林慕熙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的草木中,再一次带着歉意的向各位玩家致歉。
“抱歉呀,大师们,姐姐不是故意,她只是很担心我罢了。”
刚才被茶水打湿的地方并不好受,但是现在林耀祖的心思并没有在它身上,但是一想到这茶水黏糊糊的在自己身下留下印记,林耀祖也觉得恶心了起来。
他扯出的笑容终是维持不住,收了回去。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玩家们也是讶然的,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玩家们刚拿出手的药还没有递出去,林慕熙就已经完成了一切。
看似很慢的过程,其实也不过一两分钟。
“林少爷。”
顾辞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重新倒了杯水递给他:“润一润吧。”
说实话,林耀祖是有些讶异顾辞还会关心自己的,要不是他,她昨天晚上不可能有危险。
毕竟是人家的好意,林耀祖伸手接过浅浅的喝了一口,将血腥味和药味压下去之后小声道:“谢谢。”
谢谢之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之所以找玩家过来,就是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表达自己的歉意,然后进行封口。
这些事情说了,他道歉什么的都说了两遍,还要重复提起吗?
林耀祖默默的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以免茶水再度倾倒在自己的衣袍上。
顾辞的表情没有变化,她温柔的看着林耀祖,声音也如春风一般:“所以你清楚发生的一切,对吗?”
听着这声音,林耀祖有些难堪的垂下眸子,想用笑来遮掩自己的表情,但是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摇摇头:
“大部分事情是最近知道的,在这之前我只知道父亲对待姐姐们很不好,大姐姐想嫁姐夫,父亲不同意,然后她就死了。二姐姐不想嫁,三姐姐也不想嫁,每个姐姐都不想嫁,但是她们都嫁了。”
林耀祖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
他只觉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好像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但是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心又格外的疼,
疼的让他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