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礼貌挪开视线之后,盯着自己右侧的墙壁有些奇怪,之前她是觉得被盯上的幻觉大多是来自对黑暗的恐惧和幻想,可是刚才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人透过那石壁在偷窥着自己。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顾辞还是感觉到奇怪,她向前走了两步,就听见石壁后面似有什么东西摩擦。
在空旷的石室里,顾辞好似听到了有水珠滴落在地的声音。
火符在自己身侧燃烧,所波及到的光明只在自己这一侧,随着顾辞的心意,火符“腾”一下子向上飞升了一段距离。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顾辞准确的通过那布满坑洞的墙壁,和墙壁身后的眼睛对视上了。
那眼睛的主人大概也没有想到,顾辞没有任何前摇就直接将火符升高,也许是太久没有直面这样刺目的光线,它只是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那些坑洞后面。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但是顾辞在那双眼里面看见了欢喜,失落,委屈等各种情绪,它的眼神可怜的像一只流落在路边的可怜小猫。
但是顾辞看见的那双灰蒙蒙,带着死气的眼睛明显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怎么了?”
郑明远不明白顾辞在干什么,他顺着顾辞的视线看过去,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就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石壁上扭曲着。
看到这影子他就想到了自己刚才濒死的感觉,他挪动着步子小心走到顾辞身边。
他现在的皮肤是脱落之后长出来的新皮肤,新皮肤娇嫩,甚至连衣服中间摩擦的细微动静都疼的很,更不要说这样大幅度的走路了。
他的全身心都在自己身上,没有看清顾辞,等他站起来去寻找顾辞想时候,才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惊讶的看着顾辞身下的轮椅,在心里发出尖锐的鸣叫。
“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顾辞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扶手:“你是指怎么用它进来的吗?”
郑明远点点头,他看了看自己进来的洞口伸出手,隔着空间比划了一下又对着顾辞比了比,脸上更加奇怪。
那些洞口长的千奇百怪的,他实在好奇顾辞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他也不好多问,现在要进的就是先离开这里。
强行忍住身上各处皮肤摩擦的痛苦,郑明远上前,“既然是副会长让你来找我的,那我就不客气了,阁下怎么称呼?”
顾辞想了想,“叫我姥姥吧。”
“姥姥?”
郑明远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面带怀疑的看着顾辞,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容易招来一些不好的东西,郑明远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却暗自思索,laolao两个读音的字到底是哪个。
不怪他多想,姥姥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母亲的母亲,是外孙的一个称呼。
顾辞抬起手,以手为笔在空中写出这两个字的比划,确定自己写的对,她才扭头看着郑明远。
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们还是陌生人,她就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率先走在前面:“先走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郑明远点点头,他的视线好奇的落在顾辞身上,看着她非常从容淡定的穿过那些扭七扭八的洞口有些不可思议。
郑明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跑进来的,他就记得自己一路摸索着进来的,此刻跟着顾辞走,他此刻化身的是一位迷途的旅人。
随着顾辞她们的移动,那些不知名物质又开始聚集起来,它们虽然没有靠近顾辞,但是对于郑明远来说,它们很有想法。
向上飘去的黑色物质附着在凸起的石壁之上,更多的物质则是继续向上飘,飘向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也不知道这黑色物质到底是什么,黏附在石壁上的物质过了一会儿就看起来变得黏黏的,但是仔细看地面上明明干净的很,但是在周围还是会有这些流动的东西凭空飞起。
它们不会主动改变方向,但是郑明远就像是一块磁铁,很容易吸引离他很近的黑色物质。
之前顾辞不知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黑色物质,但是现在看着主动黏附在他身上,这些物质就像是一贴上去,内里的温度就开始升起,它自己也开始融化。
融化的衣服和物质极快的黏附在他刚刚长好的皮肤上,灼热的温度烫的郑明远发出尖叫。
“该死,这些东西怎么又来了。”
他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这些东西驱散,但是这些东西反而随着他周身的气流更快的来到他身边。
顾辞抬起手,牵丝引将他圈住形成一个保护圈,在他哀嚎的同时重新扎进他的心脏了。
舒适很快盖过痛意,黏附在他身上的物质像之前一样从郑明远身上掉落下来,破烂的衣服里面长出新的嫩肉,在火光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细腻。
看着自己身上勉强能蔽体的衣物,郑明远也不要求那么多要换个衣服了,虽然不知道顾辞为什么不招这些东西,但是他知道,他再待下去就真的没了,哪怕是让他光着出去也行呀。
郑明远捏紧了自己手上一直未松开的东西,催促着顾辞快走,但是他也不敢太催,毕竟在这样的地形下很容易翻车。
再者,已经有东西护着自己了,他也不会那么不识好歹的说些有的没的。
说来也奇怪,顾辞张望了一下,看向自己身后。
在自己的身后,那片朦胧的黑色里似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顾辞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双眼睛的主人,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似乎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顾辞停下了脚步,感觉到黑暗之中的人也停下,她继续向前走。
周围太过寂静无声,顾辞好奇在她来到之前郑明远是怎么活下来的,按照汝溪的想法来看,他们进来的人不止他一个,她在前面开路一边问。
“你的队友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到这个,郑明远脸上闪过恐惧,他下意识的将自己握成拳头的手放在心口,瞳孔微微放大。
“我也……”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的死法跟自己的不一样。
呸呸呸,自己还没有死呢。
郑明远回忆才发生不久的事情,声音变得颤抖。
“我们本来以为,黑雾副本跟普通副本一样很简单,但是进来之后才发现不一样,我们进来之前看见了一个小村庄,村庄旁边还有一条河。
我们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就先进村看看,但是很奇怪,村里几乎没有人,村里就只有一个Npc,不管我们问什么,他都说让我们先上后山。”
郑明远平复了一下自己跳动不安的心之后才继续,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他们一个人躺在旁边的河堤上,一个躺在大路的柳树下,我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我出不去,我就只能去Npc说的后山咯,谁知道路口的那个土庙,这些东西就跟鬼一样缠着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明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了完好的皮肤,他现在的感觉就跟经历几次炮烙之刑一样。
这黑雾副本,果然不是普通人能过关的。
至于后面这个问题……
郑明远不自然的将自己一直握成拳的手往后缩了缩,他对着顾辞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秘密,我很感谢您前来搭救我,但是这种问题我想我还是不讲的好。”
顾辞点点头表示理解,看见那潭在黑暗中仍然散发着微微光芒的泉水 顾辞特意的往旁边走了走。
她刚想回头提醒一个郑明远靠墙走,就看见郑明远愣愣的看着那潭水露出痴迷的笑容,紧接着,他面对那潭什么都没有的水羞涩的低下了头。
要不是牵丝引拦着他半分的双腿,恐怕他早已经走了过去。
潭水能造成幻觉?
顾辞盯着那平静的潭水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不管,牵丝引几乎是绑着郑明远,将他推着走。
等离开那潭水范围之后,郑明远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有些迷茫的张望,他试着挣脱,但是牵丝引又能随着他的动作大小伸缩。
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郑明远看了一眼身上泛着柔软光芒的牵丝引,小心的跟着顾辞身后:“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刚才的情况对于郑明远来说也是极为迷茫的,他就记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水潭,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好似是空白的,他怎么想也无法回想起他看到水潭之后的记忆,但是他们已经走过水潭很久了,可见其中是有什么诡异在里面的。
顾辞侧头看了看郑明远:“你刚才铁了心想要进去。”
顾辞说的很淡然,但是郑明远心里生出一股惊悚感。
自己想要进去?
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跨步向里面走的样子,但是他也很好奇,为什么顾辞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顾辞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什么都没有说了,他也不好再问,看见前面全是梅花桩一样的路面,郑明远本来想着去帮忙,但是当他看见顾辞的如履平地的时候他脸上布满了怀疑的神色。
这游戏里是这样的,总是有些很神奇的东西。
郑明远挪开自己的目光,靠着那一点火光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这个洞穴大的很,顾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按来时的路回去的,当看到这梅花桩一样的路时她停住了脚步轻笑了一声。
老老实实让牵丝引带路,顾辞他们才顺利的出去。
出了洞穴,按照原路返回,在这期间,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到这个副本里好似是一个空的一样。
但是在平静之下,顾辞知道这并不是这样,虽然不知道这副本里面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寻找他们的麻烦,但是顾辞估计它们也不会出去了。
走着,顾辞的抬起头看着副本打开的出口愣了愣。
因为顾辞看见了在那个副本与通道交界的中间不知道何时被放上了一块石头。
在石头之上放着一朵干枯,有些泛黄的栀子花。
栀子花?
顾辞的视线顿了顿,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出是谁将这东西放在这里,但是不管她怎么看周围都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这个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
郑明远不确定,毕竟这个东西出现的很突兀,它突兀的不像是会在这个黑雾副本出现的东西,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顾辞用它来当自己的路标。
顾辞没有回答,而是上前端详了一下这朵栀子花。
花朵干枯后是一个很容易破损的东西,而这朵栀子花保持的这么好,想来是极为用心的保存着。
顾辞想了想,在离开之前顺手将石头上的栀子花拿走了,在踏入那黑的不见五指的空间时,她还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好似在思考什么。
看见顾辞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走,躲在暗处偷偷张望的人眼睛亮的像是一颗明星,它扬着笑容,心里是隐秘的欢喜。
母神~
母神……
它在心里迷恋的呼唤着顾辞,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
真好,母神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走了~
它看着空空如也的石头忽然有一个念想。
那……母神是不是认出来自己?
它这个念头一出就很快的被自己否认了。
且不说他没有出现在顾辞面前,就算是自己站在顾辞面前 恐怕顾辞也认不出自己。
看着自己邋遢的着装,它抿住了嘴唇有些失神的将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拢了拢,刚想离开的时候,它听见了后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它好奇的回头,就看见那个黑色的空间缓缓关闭,在黑洞之后露出自己熟悉的,一成不变的景色。
它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不敢再多停留,但是在这灰暗的世界里,顾辞刚刚停留的地方迅速生长出一株植物。
在植物迅速抽条长大,在翠绿的枝叶之间开出了洁白的花朵,馥郁的香气随着花朵的盛开越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