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都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钮祜禄氏足够聪明,也足够清醒,自然不会为了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之事烦恼。
“嬷嬷,至少目前为止,前朝还不是万岁爷的一言堂,晋封妃位也就罢了,但若是册立皇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出来阻止。
即便荣妃不是包衣出身,想坐上那个位置也很困难,哪怕是我,哪怕是姐姐。
就算是满洲大姓钮祜禄氏又如何?
就算家族底蕴深厚,族中子弟优秀又如何?
不还会在后位的角逐中落败?
我明白你对荣妃的忌惮,但她不会是我的敌人,至少这五年不会是。”
在钮祜禄氏看来,皇后和妃嫔并非天然的竞争关系,她们可从来都不是在同一个赛道上。
身为皇后,嫉妒妃嫔,谋害皇嗣,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也太过小气。
在其位谋其职,既然身为皇后,就该做好皇后应该做的事情,只要不是遇到一个“昏君”,就算底下出了宠妃,地位依旧可以稳如泰山。
历朝历代,也不是所有的皇后都是后宫里最受宠的那个,难道她们就不活下去了?
早先赫舍里氏做的那些糊涂事,一来是她自己太过贪心,既要又要,仿佛自个成了皇后,那什么东西都理所应当是她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二来,也是她明明身为皇后,却自降身价去与妃嫔计较,那般不容人的性子,不仅不会让妃嫔屈服,反而会迎来强烈的反扑。
底下的妃嫔闹腾,上位者又频出昏招,时间久了,名声自然也就毁了,不仅如此,还会将夫君的心推得更远,最后,就只剩一个皇后的名衔。
“钮祜禄家的情况,嬷嬷不是不知道,族中有再多的优秀族人,也都因为受阿玛的牵连被万岁爷不喜,没有出头的机会。
我既然进宫,就必须当上皇后,钮祜禄家输不起第二次,族中弟子也输不起第二次。
还有姐姐,如果我再失败了,她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所以,嬷嬷,咱们的对手是佟佳氏,而不是荣妃。
即便最后我成功当上了皇后,要做的也是当好这个皇后,让万岁爷对钮祜禄家改观,从而宽恕钮祜禄一族,而不是去与妃嫔争宠。
嬷嬷,我不是赫舍里氏,也不会成为赫舍里氏。”
周嬷嬷将主子的话听进去了,惭愧道:“是奴婢愚钝,只看到了荣妃的威胁,差点误导了主子,让您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谁不知道,当初的赫舍里氏就是因为放下身段去和妃嫔争宠,最后才一步一步走到了谋害皇嗣的不归路上。
幸好主子聪慧,否则她岂不是害了主子。
“您说的没有错,咱们当下最要紧的事是住进坤宁宫,等您成了皇后,再生一个阿哥,钮祜禄家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区区荣妃也不算什么。”
自钮祜禄氏入宫之后,先是撞上了荣妃的独宠,之后虽然因为荣妃“不舒服”,万岁爷偶尔也会去别的宫里,但却从未来过翊坤宫。
不仅不曾留宿,就是白日里也不曾来过。
所以宫里的人都知道,钮祜禄家新进宫的格格不受宠,即便进了宫也只是个摆设。
偏偏钮祜禄氏进宫后一个月,便被诏封为妃,无子无宠的,实在让人摸不清万岁爷的心思。
钮祜禄氏觉得可能万岁爷心里还存着疙瘩,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侍寝,除此之外,钮祜禄氏隐隐察觉到万岁爷的疏离好似还有旁的原因。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钮祜禄氏对周嬷嬷说的孩子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她都还没有侍寝过,哪来的孩子?
翊坤宫的主子和奴才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旁人无论如何挑拨都不动如山,倒是让钮祜禄氏看了一出出好戏,私下里还对周嬷嬷吐槽道:
“原先还以为宫里的这些人都挺安分,孰料竟是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看来前些年折进去的那些,不是毒就是蠢。”
毒是因为起了害人的心思,并付诸了行动,蠢是因为被人三言两语挑动了心思,急吼吼地跳出来成了他人手中的刀。
翊坤宫的冷静让许多人都很失望,还以为这一次又要让荣妃平安无事地生下皇嗣,谁知道竟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佟佳氏进宫了。
佟佳氏进宫了,那动静大的,比之当初的赫舍里氏也不遑多让。
但是,当初的赫舍里氏可是实打实的中宫皇后,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帝发妻,排场大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佟佳氏算什么?
哪怕她是后位角逐的有力竞争者,但毕竟还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庶妃,这样的动静未免太过了一些。
四月进宫的钮祜禄氏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啊。
虽然据有心人打听出来的,钮祜禄氏带着嫁妆可不少,但人家很是低调地就进宫了。
哪像佟佳氏这样,就差没有敲锣打鼓了。
偏偏两人的家世摆在那里,钮祜禄氏即便因为遏必隆的事被万岁爷所不喜,但好歹底蕴摆在那里,满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可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佟佳氏,也不过是他家的女儿有福气,生出了一个万岁爷,这才起迹几年啊。
瞧瞧这动静,跟“暴发户”似的。
如果清朝已经有了暴发户一词的话,一定会这样形容佟佳氏的排场。
当然,这里头有多少人是真心瞧不上佟佳氏的做派,又有多少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佟佳氏的高调放在众人眼中,便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也不排除扮猪吃老虎的可能。
佟佳氏入宫的第一日就在众人的观望中过去了。
第二日便有那好事者上门拜访,兆佳庶妃等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阵打砸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佟佳氏这是在气恼昨夜万岁爷并未留宿承乾宫。
在其他人看来,这宫里除了荣妃和从前的赫舍里皇后和惠嫔,便再也没有谁能让万岁爷为了维护对方的面子,专门跑一趟以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