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牌来到江户星抢夺王座之蕊的令使有二,其一铁墓其二焚风,都是隶属于毁灭的绝灭大君。
而正如黑塔所言,望向占有王座之蕊的又怎么可能只有毁灭,只不过绝大多数人的选择是暂且旁观。
公司自然是其中一员。
最先侦测到超维星渊异常频率的便是公司,同时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解析,只是谁也没想到消耗整个博识学会资源进行的解析,速度竟然还比不上黑塔一人。
“真是没想到,”托帕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注意力却全部放在遥远的超维星渊星域内部。
所有投放的寰宇探测器都在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摧毁,最后传回的画面只有那一道跨越星域的刀痕。
“铁墓与焚风几乎同时被拖入了高强度战斗,”真珠拨弄着机械怀表进行计时,“虚无令使小姐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但那将铁墓拖入险境的又是哪位...?”
公司这边对星穹列车的人员实力自然存在一些情报,除去安明与黄泉这两个明面上的最强战斗力外,还有流萤知更鸟还有花火这三位令使级的强者。
托帕耸耸肩说:“看风格就能猜出来了,想来是那位太卜小姐,”她曾与符玄有过一面之缘,自然知晓其战斗形式。
“不过铁墓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就是了,”真珠显得格外冷静,“文明墓碑用于破除王座穹顶,为的便是在第一时间摘取花朵。”
“可若是再继续分神,怕不是真的会被斩杀。”
真珠唇间勾起一抹浅笑,当真是贪婪的做法,可出现在此处的又何尝不是贪婪之人?
星神,那遥远而神圣的词汇,不知吸引多少妄图登临王座之人,虽仅一步,便可加冕为神,开辟那令众生膜拜的【命途】。
自纳努克之后,寰宇已有多少漫长岁月不曾有人升格为神,无数人追寻神只留下的脚步,祈福、觐见、最终妄图成为——那执掌一切的星神。
来到此处的又何止公司,更多的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想要在局势混乱之际分得一杯羹。
谁都想要成为那唯一的天选之人,成为新加冕的神只,立于寰宇的顶点。
但这里始终是刹那所掌管的星域。
层层花瓣之下,樱睁开眼眸,那如冻结湖面般美丽的眼眸中,倒映着她与安明一同创造的世界。
江户星始于安明,最后也将终于她。
这里的故事从未落下帷幕,但樱要亲手为江户星划上最后的句号。
一切将于此结束,一切将从此开始。
正如手中的千樱,历经辗转无数星域,刀鞘上每一道细痕都铭刻着星辰的轨迹与对安明的思念,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掌心。
当五指收拢的瞬间,有细碎的光尘从指缝间溢出,仿佛握住了那流转千年的思念,将其尽数回收。
千樱所指处天穹随之开启,此刻在那无垠的寰宇上,一道从未出现的崭新轨迹正缓缓浮现,星光沿着无形的路径流淌,如同神只以指尖划过银河。
那光芒越来越盛,跨越群星宇宙,从尽头到起始——
“此即。”
樱的声音很轻,却让四周飘落的樱瓣为之一滞,千樱凝聚的光点越来越亮,直至与天穹的轨迹交相辉映。
“刹那。”
如流星璀璨,似时间般永恒,崭新的命途之轨在整个寰宇上空显现。
亿万星辰因而黯淡,群星的光辉在轨迹周围流转,化作一条横贯宇宙的璀璨银河。
被所有生灵仰望,供所有文明瞻望。
向寰宇宣告着,新神的诞生。
登神的倒计时已然开始,每一颗星辰的闪烁、每一缕星光的汇聚,都在推动着命途轨迹的显现。
当那道光芒彻底点亮寰宇的刹那,便是那新神自凡尘中升华的时刻。
樱发少女孤身一人立于王座之上,千樱指向天穹,刀刃映着寰宇,冷冽如霜。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想要花蕊?可以。”
樱微微抬起眼眸,语气平静而淡然,“那么,便来亲自击败我。”
她就在这里,不曾退却,亦不会动摇。
为了那个依旧存在安明的未来,无论是毁灭的劫火,还是其他命途的觊觎者...她都会全部斩杀。
在此之前,她的刀,不会停下。
刹那之路,也绝不会停止前行的脚步。
樱能感受到遥远的星域传来无数窥视的目光,其中有贪婪也有忌惮,但更多的是嫉妒的杀意。
但她依旧只是平静的望向那片片绽开的花瓣,眼底映着不断延伸的命途轨迹。
为了那个未来,为了还能再一次见到安明的笑容...樱愿意让千樱染尽诸神的鲜血。
黑塔号内,所有人都在舷窗旁望向寰宇出现的那道命途轨迹,瓦尔特更是喃喃道:“恐怕穷尽一生,也再难有亲眼目睹星神诞生的机会了...”
如此壮观,又是如此的神圣,不仅仅是列车组们,不如说所有星球的人们都在同一时刻抬起头颅,仰视着那条无与伦比的神迹。
三月七怔怔的注视着那道未形成的命途,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想起她曾在精神世界听到过幻胧的最后一句话。
幻胧曾用惊恐的语气说过,她的身体内蕴藏着一条真正的命途,一条从未被世人目睹的命途。
恍惚间三月七仿佛又回到了精神世界,那条银河比眼前所见更加耀眼,无数光点在她脑海中闪烁。
一个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的想法莫名其妙从脑海中浮现。
“难道...本姑娘是星神?”
三月七眨巴着眼睛,被一旁的星进行了无情嘲笑:“三月,你是星神,我是天帝,咱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三月七嘴角微微抽搐,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就算要她去想,一时间也想不懂那在精神世界里的命途到底是什么东西,毕竟星神权柄之类的力量她可从来没有过。
寰宇上空。
“等等...那是什么?”黑塔像是感知到了某种恐怖的事实,瞳孔骤然紧缩。
在虚无的一刀后,焚风那尚未完全坠尽的劫火突然凝滞,整片星域陷入诡异的寂静,连飘散的星尘都静止不动。
黄泉紧握诏刀,却发觉心脏正在疯狂的跳动,那无比熟悉的感觉...她绝不会忘记。
曾在她的家乡,每一次抬起头仰望那轮大日时,都会出现相同的感觉。
星神。
虚空被缓慢的撕裂,流淌的炽金色岩浆顺着裂隙喷涌而出,周围的空气开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脆弱的好似玻璃般轻易就会破碎。
整个星域、甚至超出数个星域的范围内,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爆炸,全息投影化作扭曲的马赛克花纹,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对江户星星域的监控。
一只手从撕裂的虚空中缓缓探出。
当祂的指尖出现的瞬间,覆盖战场的忘川便顷刻破碎。
但祂出现的目的似乎从来不是为了粉碎忘川,那双手在短暂的停顿后,便缓慢的向着寰宇高处触碰。
仅仅只是注视,便会由自内心的感到最为直白的“毁灭”。
祂的存在,便是最深刻的毁灭。
随着手掌的上升,新生的命途轨迹开始剧烈震颤,璀璨的星光在触及掌心的瞬间黯淡失色,如同被黑洞彻底吞噬般失去了色彩。
刹那的命途就像被捕获的萤火,在掌心间仅余下微弱的闪烁。
一缕殷红的血丝从樱的唇角溢出,命途破碎的痛苦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为之撕裂,掌心的千樱更是变得无比暗淡。
千樱的刀身剧烈震颤着,但樱却依旧倔强的挺直脊背,不肯就此放弃。
总是如此。
总是什么都无法做到。
总是谁也无法拯救。
樱忽然笑了,唇间扬起微弱的弧度。
千樱猛然紧握迸发出最后的光芒,那不是属于刹那的权柄,而是一个人最为纯粹的执念。
这道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在那掌心斩下一道纤细的剑痕。
漫漫长夜的萤火明知照亮不了整片星空,却依旧固执地燃烧着那方寸光明。
樱花盛放而凋零,只为这最为绚烂的刹那。
樱双手握住千樱,虚弱的单膝跪地,瞳孔中的光芒渐渐消散。
还是...没能做到。
终究是无法触碰那个刹那,无法触碰那从未牵起的手。
指尖距离最终的命途轨迹仅剩一寸,却再也无法前进,王座之上是真正的神只,王座之下是破碎的道路。
千樱忽然变得无比沉重,重到一个人怎样也无法握住,每分每秒都仿佛要将樱最后的力气抽离。
就在千樱即将重重坠落的瞬间——
那双手伸出,握住千樱,也握住樱的手。
他的手指轻轻扣进她的指缝,十指相缠的触感让樱恍惚间回到了莲心湖的樱花树下。
——
千樱位面内。
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最终完全握住了千樱的刀柄。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樱轻松呢喃,声音在寂静的雪原泛起涟漪,
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将千樱所蕴藏的权柄连同思念一并紧握,化作最终的刹那之刀,哪怕染尽诸神之血,樱也不会回头。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
就算没有王座之蕊。
樱也要走向那条属于她的道路。
“其实,你是一直寄宿在千樱内的意识吧。”
注视着樱,安明微笑着说,从进入千樱位面后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眼前的樱表演的过于了解他了,就像是一直注视着他走到现在。
那一缕意识始终寄宿在千樱中,在抵达位面后化作实体。
其实安明早该意识到的,毕竟绯本身就是从世界树枝桠内诞生的意识体,所谓的千樱位面,从一开始便是意识的世界。
这里是只能由意识进入的世界,所以才能做到那真正的刹那。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樱轻轻一笑,有些释然的说:“这就是我们当初想出的办法,将整个世界化作精神世界,以达到真正的永恒刹那。”
唯有这样,才能让不曾抵达星神位阶的樱继续无消耗使用权柄,用来继续维持绯的生命。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千樱的刀锋映着樱的眼眸,刃面上流动的星芒如同未干的泪痕,就算没有王座之蕊加冕,就算前方是诸神垒砌的尸山血海——
那只握住千樱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安明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像一缕在寰宇中飘摇不定、在漫长时间穿越无数星域,却终将抵达的星光。
“我早该知道...”
安明轻微的叹息间带着笑,震碎了那因刹那而凝滞的时空,“从前的我也是这样,为了拯救而抛下你一人。”
记忆的碎片翻涌眼前,在江户星他斩杀神只,斩断黄金之树;在高天原他手持“有”亲手封禁大日。
可不论哪一次,他的身后都有樱。
安明从来没能看到那一瞬樱会是怎样的表情,樱总是注视着他的背影。
“但这次,”安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动作轻柔却坚定。
“请允许我与你同行。”
十指相扣的瞬间,积蓄千年的思念化作璀璨的光流,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暖光辉。
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冷冽,而是带着晨曦般的柔和。
那道光芒穿透位面的壁垒,来到寰宇的上空划出交错相缠的螺旋,如同命中注定的轨迹终将重逢,命中注定的人也将再度相遇。
光流注入刹那未完成的命途,原本虚幻的命途路径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樱的命途中,从不缺少安明的痕迹。
每一瞬的刹那,都是他。
“这一次——”
全身泛着金色光辉的身影从位面中走出,稳稳地握住樱的手,带着穿越时空的温柔与坚定。
“我们一起握住它。”
那身影如同黎明前最耀眼的晨星,樱的瞳孔中,终于映出了那双她思念了何止千百个日夜的眼睛。
如果一个人握不住,那就两个人一起分担。
千樱的重量突然变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轻到飘忽不定,也不会重到难以承受。
“安明...?”
樱颤抖着念出那个名字。
而他也回以最温暖的笑容,“我在。”
“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