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近来很少入睡,倒也不是失眠睡不着,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思绪便如潮水般涌来,唯有此刻才能静下心来去思考那些问题的答案。
深夜的星穹列车总是浸在一片安宁里,这也要归功于知更鸟提供的超强隔音设备,就算在房间里开dJ也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流萤在列车廊间轻步走过,目光无意间扫过三月七卧室半掩的门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渗出。
若是平时流萤自然会选择尊重这份私人空间悄然离去,毕竟谁都需要一方不被窥探的角落,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
原本只是路过准备离开的流萤,却在准备转身的刹那,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从三月七的房间里传来,是那样的清晰...令人无法无视。
那声音里饱含的压抑与悲伤,让她无法挪动脚步。
流萤离开的脚步缓缓停下,转而站定在门扉前,指节在门扉上轻轻叩响清晰的声音。
“三月,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传来一阵略显慌乱的窸窣声,经过几秒的沉默后,才响起三月七轻微的回应:“嗯。”
流萤动作轻缓的推开门扉,映入眼帘的是靠坐在舷窗旁的三月七,少女将头埋在膝盖间,听到开门声才匆匆抬起头。
眼眶略微泛红的三月七,那副表情虽然已经在尽力让别人看不出问题,但略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没有询问,也没有言语。
流萤只是静静的走到三月七身边挨着坐下,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自己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发丝。
“三月。”
“就算不说也没关系,我、我们,都会陪在你身旁。”
有时问题并不重要,而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给予三月七一个温暖的怀抱。
三月七将头埋在流萤胸口前,强烈的痛苦攥住她的心脏,那份必须由她做出的选择是那样残忍...又是那样的无情。
她做不到。
可她又必须做到。
第一次遇见流萤,是在雅利洛的雪原上,萤火虫般的少女曾在她和星面前坚定的说出“安明是我的爱人”。
那份感情,并非虚假,也不可能是所谓梦境。
纵使命运的丝线缠绕其中,但爱与不爱,从来都不是命运说了算。
三月七比任何人都更清醒的明白这一点,也正是这份清醒才会令她感到这般撕心的痛楚,如果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反派也许就不会这样迷惘了。
她该怎么做?她能和谁诉说?
如果是安明的话,就一定能够像是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创造那不可能诞生的奇迹。
可她是三月七,在前不久还只是一个乐观开朗的普通少女。
感受到怀中少女无声的颤抖,流萤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那双霞光般的眼眸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三月。”
“我明白那份责任的重量,那份沉重压得你喘不过气,对吗?”流萤的声音很轻,又带着那最熟悉的温柔。
“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一边,都要亲手撕碎最珍贵的东西。”
流萤用双手温柔的抬起三月七的脸颊,注视着那双曾经充满活力如今却被折磨的有些黯淡的粉蓝眸子。
她不知道三月七在经历怎样的选择,但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作为“流萤”的她曾经历过无数次选择。
“三月,我最不后悔的选择有两个。”
“爱上安明,还有...与你们相遇。”
流萤的语气变得温柔而坚定,“所以不论是怎样的选择,都可以说给我听,因为...我们是家人。”
如果是家人,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是家人,那就向她展示全部。
“流萤姐...”
三月七轻声呢喃着,望着流萤那双从未改变的温柔眼眸,那里面既有战士的坚定,也有姐姐般的柔和。
能遇到流萤,她真的很开心,在旅途上遇到的大家,就算是修罗场也很有趣。
总是看似严厉实则傲娇的符玄,会细心的照顾到所有人情绪的知更鸟,虽然是乐子人但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的花火,耿直很可靠的黄泉,还有贴心的大姐姐樱,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从来没有后悔与大家相遇。
三月七的心房终于向流萤敞开,轻声说出了那有关时间线与世界树的真正秘密,也是她必须做出的那个最终抉择。
“三月。”
在听过三月七的倾诉后,流萤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注视着那双有些悲伤的粉蓝眼眸,“在雅利洛的雪原上...在我说出那句话时,我的心是那样幸福。”
“那不是剧本的安排,也并非命运的提线,是我——是流萤,用这颗心感受到的情感。”
这份感情无比真实的燃烧过,存在本身便是寰宇最正确的事情。
“你感到痛苦、感到迷惘,正是因为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更加珍视这真实的爱...这从来不是软弱。”
“一个真正的反派,是感受不到这种痛苦的。”
流萤唇角扬起一抹笑靥,看着三月七怎么都不像是反派的可爱样子说:“这份痛苦,恰恰证明了你温柔而炽热的爱。”
“可我...”
“你只是想要拯救安明,对吗?”
流萤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捧起三月七的脸颊,让那盈满泪水和迷惘的眼眸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三月,如果所谓的正确时间线,需要彻底否定我们的现在,以所有的羁绊与爱作为代价...那么这样的‘正确’,真的是正确吗?”
“我们都会在你身旁,所以...让我们一起去寻找,寻找一条不需要牺牲所爱之人、所珍视的现在,也能点亮未来的路。”
也许前路艰难,或许遍布荆棘。
纵使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般微渺难寻,但只要这份真实的爱仍在燃烧——
就像是萤火虫,只是一点点的微光,终有一日也能汇聚成照亮终末的星海。
——
有一说一,不会真有人能忍住不码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