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水流咆哮而是变成连绵不绝、沉重如闷雷的“轰隆!轰隆!轰隆!之声,就如同有巨人手持巨锤,在空中疯狂擂鼓,震得人气血翻涌,耳膜嗡嗡作响,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他的神魂犹如针扎般剧痛,竟是直接有些恍惚。
他暗道一声不好,口中立即默念静心诀,识海深处瞬间就出现静心诀的金色符文在疯狂流转,化作一道道坚韧的锁链,强行捆缚住那几欲破笼而出的凶戾本能,维持住灵台的清明。
张皓旸的目光扫向同伴,有些修为较弱的年轻弟子,此刻眼神有些涣散,呼吸变得异常粗重急促,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仿佛踩在棉花上,身躯有些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身边长老发现不对,立即上前搀扶,这才没有摔倒。
“糟了!这样下去不行!” 张皓旸的识海深处,仿佛有一口警钟被狠狠撞响,轰鸣震荡。
但是,众人历经艰难险阻,九死一生,才终于走到了这最后一步!终点触手可及,真相的轮廓就在那氤氲雾霭之后……此刻若因这诡异声浪而功亏一篑,掉头折返?
不甘!
这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不甘,不仅仅属于张皓旸自己,更属于身边每一位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渴望的同伴!紫霄圣尊的执着,方远山圣尊的探寻,长老们的付出,还有那些年轻弟子们一路走来磨砺出的坚韧……所有人的心血、所有人的期盼,都系于这最后一步!就此放弃,无异于在即将摘取胜利果实的瞬间自断双臂,那份遗憾与失落,足以成为缠绕所有人道心的永恒魔障!
然而,现实的冰冷如同兜头浇下的九幽寒泉!留在此地,每多一息,那如同亿万怨魂啃噬骨髓的恐怖声浪,都在疯狂地侵蚀着众人的神魂!
两难的抉择如同两座巨山,轰然挤压着他的意志!退,则前功尽弃,道心蒙尘;留,则根基损伤,代价惨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道闪电般的明悟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没有第三条路!” 张皓旸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让他更加清醒,“原地固守是坐以待毙!退却更是自毁长城!唯一的生路—就在头顶!”
山顶!那未知的、轰鸣的源头,那摄魂谷最终秘密的所在!虽然同样凶险莫测,但至少存在着变数,存在着揭开谜底、甚至破解这惑魂魔音的可能!留在这半山腰的声浪炼狱里,只有被慢慢磨灭神魂这一条绝路!
“冲上去!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顶!”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力量!恐惧被压下,犹豫被斩断,只剩下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决绝!只有抵达山顶,才有一线生机,才有一丝解开困局、保全众人神魂的希望!这已不是探索,而是关乎所有人道途与性命的—生死竞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穿透了狂暴的声浪,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识海:
“凝神!此间声浪有异,蕴含神魂攻伐之力!速速封闭六识,隔绝声浪!全力催动身法,冲上山顶!”
是紫霄圣尊!
只见他周身紫气蒸腾,形成一道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护体光晕,将那恐怖的魔音稍稍隔绝在外。他脸色凝重如铁,眼神锐利如电,显然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但声音依旧稳定,带着稳定军心的强大力量。他瞬间洞悉了这声浪的本质,并做出了最果断的指令—固守是下策,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这片“声之炼狱”!
这声音如同甘霖降落在久旱的心田。苦苦支撑的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执行!
“嗡!”
“唰!”
“封!”
刹那间,各色光华在众人身上亮起。有人双手结印,在眉心一点,瞬间隔绝了听觉、视觉乃至部分触觉;有人祭出护身玉佩、灵符,形成微弱的光罩护住头颅;更有甚者直接燃烧精血,强行刺激潜能。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最大限度屏蔽那无孔不入的魔音对神魂的侵蚀!
同时,各种压箱底的身法被毫无保留地催动到极致!
“嗖!”
“咻!”
“哧啦!”
道道残影撕裂浓重的水雾,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上方!紫霄圣尊化作一道紫色长虹,一马当先;方远山圣尊身若流星,紧随其后;几位长老各显神通,或如鬼魅飘忽,或如大鹏展翅;年轻弟子们更是拼命压榨着最后的圣力,催动身法,有的脚下生风,有的身形如烟,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
山道上,只留下道道急速消散的残影和空气中被强行撕裂的尖啸余波。这一刻,求生的本能和对圣尊命令的绝对信任,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众人化作一道道决绝的光,逆着毁灭的声浪洪流,向着未知的山顶—那唯一的生路,亡命疾驰!
又过了一炷香的光景,众人终于登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得望不见边际的湖泊,静静地躺在峰顶的怀抱之中。湖水呈现出一种深邃到极致的幽蓝,宛如一块巨大的、凝固的蓝宝石。
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空流云和四周的苍翠山影,美得令人窒息。更为惊人的是,一股磅礴浩瀚、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从湖心深处弥漫开来,充盈着整个空间,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液态的灵髓,四肢百骸无不舒畅。
然而,就在这仙境般的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张皓旸心头那压抑已久的不安,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一股冰冷彻骨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看似平静的湖面,在他眼中陡然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