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篝火明明灭灭,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灰败。莫莉攥着丝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达奇从她身边经过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向了迈卡那群人,讨论着不知所谓的“大计划”。
“达奇·范德林德!”她的声音突然划破死寂,带着哭腔的尖利让正在擦枪的亚瑟停了手。
达奇转过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紧绷的下颌。“莫莉,现在不是时候。”他的声音像蒙了层沙,听不出半分温度,和当年对她低语“你是我的光”时判若两人。
“不是时候?”莫莉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破碎的哽咽,“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她一步步走近,篝火的光在她眼底跳动,那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在燃烧。“我跟着你跑了三年,从黑水镇到瓦伦丁,从雪山到沼泽……我听你说每一个梦想,信你每一句承诺。可现在呢?你连看我一眼都嫌烦,达奇!你把我当什么?帐篷里的摆设吗?”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亚瑟皱着眉想上前,却被哈维尔悄悄拉住——有些裂痕,旁人插不了手。
达奇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莫莉,闭嘴。”
“我不!”莫莉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终于决堤,“你躲着我,无视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所有人面前等着被你冷落!这就是你给我的‘爱’?冷得像这山里的雪,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我说了,闭嘴!”达奇猛地抬手,动作快得没人反应过来。清脆的巴掌声在营地炸开。
莫莉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迅速浮起红印。她怔怔地看着达奇的手,仿佛没感觉到疼,只是那点残存的念想,随着这一巴掌彻底碎了。
“好,好啊……”她缓缓转回头,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灭了,只剩下灰烬般的平静,“达奇.范德林德,你打我?”
她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我不等了,也不盼了。这破日子,还有你——我都不要了。”
没人敢拦她。莫莉扯下脖子上达奇送的银项链,狠狠扔在地上,项链撞击石头的脆响,像在为这段感情敲下丧钟。她转身朝着黑暗里走去,没有回头。
达奇站在原地,篝火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周围死一般的静,只有风卷着火星,在莫莉消失的方向,渐渐熄灭。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绒布,篝火燃到了尽头,只剩下几缕青烟蜷着往上冒,映得帐篷的影子歪歪扭扭,如同蛰伏的野兽。克里特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眼梢斜斜瞥着莫莉消失的方向,嘴角勾出抹不怀好意的笑。乔在他身边啐了口唾沫,靴底碾过地上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娘们儿,今晚跟达奇闹成那样,怕是心都碎了。”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你看她走的时候那背影。”
克里特扯了扯帽檐,遮住眼里的精光,他往地上吐了口痰,“这女人跟着达奇的时候,眼睛长在头顶上,真他妈勾人。”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营地的人大多倒头就睡,鼾声和远处的狼嚎混在一起,没人注意到这两个阴影正悄无声息地摸出营地。克里特攥着腰间的匕首,刀鞘摩擦皮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乔扛着猎枪,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却故意放轻了动作,像两条追踪猎物的野狗。
“跑不远。”乔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脚印,低笑一声,加快了脚步,“一个娇生惯养的娘们儿,在这荒郊野岭里,跟待宰的羔羊没两样。”
克里特没接话,只是眼神更亮了些。他想起莫莉刚才被达奇打了耳光后,那双眼从绝望到死寂的模样——那样的眼神里,藏着的可不止是心碎,还有种被彻底抛弃后的脆弱,像块一捏就碎的玻璃。而他和乔,最擅长的就是把这种脆弱碾碎。
夜风卷着寒意灌进领口,莫莉的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在打颤。她扶着棵枯树滑坐下来,裙摆沾满泥污,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炸开一声狼嚎,尖厉得像刀子划过人的耳膜。莫莉猛地瑟缩了一下,双手死死抱住膝盖——她从小就怕这些,达奇以前总笑她胆小,说有他在,什么野兽都不敢靠近。可现在,那个会把她护在身后的男人,刚刚亲手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像块垃圾一样被丢在这片荒山里。
眼泪又涌了上来,混着脸上未消的疼意,烫得人发慌。
“呜……达奇……”她哽咽着,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连自己都觉得可笑——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在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狼嚎又近了些,这次像是就在身后的树丛里。莫莉吓得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没听见草叶被踩碎的轻响,没注意到两道黑影正借着树影的掩护,一点点向她逼近。
风里传来莫莉压抑的啜泣声,不远了。克里特抬手示意乔停下,两人猫着腰钻进一片灌木丛,借着树影的掩护往前挪。月光下,终于能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莫莉背对着他们,肩膀一抽一抽的。
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举起猎枪,又缓缓放下。他冲克里特挤了挤眼。克里特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朝着那道背影,一步步走了过去。
而那个蜷缩在树下的女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恐惧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寂静的林间突然响起“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骨头被生生拗断。莫莉浑身一激灵,那点沉溺在悲伤里的恍惚瞬间被惊碎——是枯枝断裂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她猛地回头,月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不远处两道矮矬的黑影,正佝偻着身子往这边挪。树影在他们身上扭曲晃动,活像两头伺机而动的野兽。
“谁在那里?!”莫莉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的尖利里裹着浓浓的恐惧。她慌忙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膝盖却软得像棉花,刚直起半截身子,那两道黑影已经猛地冲了过来。
莫莉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只听见身后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可她的腿早被山路磨得生疼,刚才又哭了太久,浑身脱力,没跑出几步,后领就被一股巨力攥住,狠狠向后一扯。
“啊——!”莫莉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她挣扎着抬头,克里特那张狞笑的脸已经压了下来,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把她刚要喊出的“克里特”三个字堵成了呜咽。
“小娘们儿,跑啊?”克里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刺耳又黏腻。莫莉急得眼睛发红,拼尽全力抬起手,指甲狠狠抓在他脸上,立刻划出几道血痕。
“妈的!”克里特吃痛,另一只手扬起来,“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在莫莉左边脸颊。她眼前一黑,还没缓过劲,第二记耳光又扇了过来,比刚才更重,带着十足的狠劲。
“唔……”莫莉的呜咽声越来越弱,视线里克里特的脸渐渐模糊。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她只感觉到那只捂住嘴的手终于挪开,而克里特正喘着粗气,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带,皮带扣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克里特粗重的喘息还没平复,手刚摸到裤腰上的铜扣,就被乔低低的声音打断了。
“你就在这儿办?”乔的声音里带着点嫌恶,眼睛瞟了瞟莫莉瘫软的身子,又扫了眼四周黑沉沉的树林,“野地里腥臊得很,仔细招了什么东西来。”
克里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唾沫星子喷在莫莉脸上:“那不然呢?老子从见着她那天起就憋着了,难不成还等她醒了跟老子闹?”他说着又要动手,却被乔一把拉住。
乔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林子。月光恰好扫过那片阴影,能看见几丛灌木后面,正亮着数点幽幽的绿光,像浸了血的翡翠,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不止一只,正借着夜色窥伺着猎物。
“蠢货。”乔啐了一口,“拾掇拾掇,扛上她往范霍恩走。找间屋子慢慢享用,不比在这儿强?”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点精明的光,“等玩够了,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卖给码头那些水手,还能换俩酒钱,不比扔在野地里强?”
克里特脸上的燥热褪了些,盯着那些绿光看了几秒,又低头瞥了眼昏迷的莫莉,终于松了手。他往地上啐了口痰,弯腰一把抄起莫莉的胳膊:“走。”
乔立刻上前搭了把手,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莫莉软绵绵的身子,像拖着一袋不值钱的货物。远处的范霍恩小镇亮着零星灯火,昏黄的光在夜色里晕开,像块被弄脏的破布。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光亮挪动,身后的树林里,绿光随着他们的离开,缓缓隐进了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