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人？
薛平安和薛五对视一眼，也顺着小道长的视线望了过去。
入目所及，是一座独零零的破败小院。
院门缺了半扇门板，另外半扇门板欲掉不掉，就那么挂着。
忽地一阵风刮过，挂着的那半扇门板微微晃动，发出颤颤悠悠的一声“吱呀”。
透过敞开的院门，可以看到院中一片狼藉——踩破的箩筐，摔碎的陶罐，还有倒在地上，缺了腿的条凳。
小院还保留着被逃兵打砸抢掠后的样子，凄凉冷清，不像有人住在里头的样子。
问题来了——小道长方才那声喝问，是何意思？
薛五皱眉，握紧手中长刀。
“公子，属下过去瞧瞧。”
虽是白日，可头顶上黑云笼罩，村中光线昏暗似黑夜。小院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透过敞开的院门，到底看不到院中全景。
这个村子到底有没有村民幸存，还是去那小院亲自查探一番，才好安心。
“好，”薛平安点头，“五叔……小心些。”
五叔的身手不错，只要不是遇到像小道长、苗仙子和玄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一般人想伤他，也要费些工夫。
这村里，估计也不会有隐世高人。
他不过是习惯多叮嘱一句罢了。
“是！”薛五点点头，拎着刀正要朝那院子走去，却又听见一道清脆声音响起，“嚯，还不少嘛。”
嗯？小道长在和他说话？
什么还不少？
薛五侧头，朝细雨望去，却见小道长一脸兴味地盯着前方空地，并没有看向他这边。
不是在和他说话。
可细雨小道长视线望着的方向，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没有人，小道长在和谁说话？
嘶，村里百姓死得冤，难道……想到某种可能，薛五只觉后背一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朝薛平安看去，却见三公子也面色微变，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微微一碰，又各自移开。
“小道长，”薛五开口，“你……在和谁说话？”
“和他们呀，”细雨随意朝前一指，“喏，一群呢，不过……薛五叔，你应该看不见这些冤魂。”
薛五心中一凛，“小道长，前山村里有鬼？”
细雨点点头，“有啊，不仅有，还不少呢。”
她眼珠一转，朝薛五挑挑眉，“薛五叔，你想见鬼吗？”
“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她伸出两根手指，“一张天眼符，二百两！……要吗？”
薛五：……
他虽然身手不错，可到底是普通人，乍然听闻村中有鬼，纵然他胆子大，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可现在嘛……小道长逮到机会就卖符的模样，把他的惊惧驱赶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也是，有小道长在，他还怕什么鬼？
不仅不用怕鬼，还有机会亲眼瞧瞧鬼长什么模样！
“二百两？以前不是一张符一百两吗，怎么这天眼符卖得这般贵？”
小道长的符纸涨价忒快，卖得忒贵，薛五想还还价。
“仍旧一百两一张，成不？”
细雨果断拒绝。
“不成！二百两，不还价！”
她骄傲地一扬下巴，“薛五叔，你不要不识货！一来，天眼符我没有，得现画！二来，我画的天眼符，不仅能让你看见冤魂，还可保你不受冤魂阴气侵扰！”
“买了我的天眼符，绝对不让你吃亏！”
“怎么样？薛五叔，你买不买？”
买不买，得由公子做决定……薛五看向薛平安。
细雨一击拳。
对哦，薛五叔说的不算，想卖符还是得找薛秧子。
她调转方向，“薛秧子，天眼符，买吗？”
薛平安就干脆多了，“买，两张，小道长记清账目就行。”
如此痛快，细雨一下子高兴了。
啧，不愧是出自并州薛王府，果然财大气粗，有钱！
薛五跑进村里，搬了一张方桌过来。
细雨爽快地摸出夜明珠照明，又摸出了笔墨纸砚，朱砂和空白符纸，现场画符。
很快，两道金光一闪，天眼符成。
细雨夹起符纸，随意一抖，两张天眼符燃起青烟，朝着薛平安和薛五飞去。
一眨眼的功夫，两道符分别没入二人眉心。
薛五抬起手，摸了摸眉心。
那道天眼符飞到他眼前时，还燃着火呢，就这样进去了？道家符术，果然奇妙。
正琢磨着，便感觉眼中一阵清凉，待清凉感退去，薛五便看到不远处飘着一群泛着幽幽蓝光的……冤魂。
果然很多，密密麻麻，像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在那里。
他朝公子看去，见公子面色微微泛白，目光发直地看着空地处。
公子想必也看到了。
“看到了吗？”细雨得意洋洋。
薛平安回过神，看过来的视线，难掩惊叹，“看到了，小道长果然本事不凡，这些冤魂……”
细雨摆摆手。
“活人的事，你想管可以管，但这些人都死了，你管不了。”
她朝旁边一歪脑袋，“想看的话，就站到旁边安静地看！莫要出声惊扰。”
薛平安和薛五对视一眼，向后退去，静静旁观。
细雨没再管这两人。
她歪着脑袋，盯着面前的一群冤魂，挑挑眉。
有意思，前山村里竟然有这么多冤魂化鬼。
师父曾经和她讲过，人死如灯灭。
一般而言，死了便是死了——三魂七魄入地府，过鬼门，斩前尘断旧缘。
只有极少极少的人，死后魂魄可化成鬼——或是执念太深，或是冤屈未散，或是有机缘加身……总之，想当鬼也不容易。
鬼，并不常见。
可她如今觉得，师父讲得似乎也不太对。
一个小小的前山村，就有好多冤魂。
还有，在庙李镇外那个荒郊野坟，那个变成鬼也没什么厉害的李什么来着？哦，对，李慧娘！
李慧娘虽对黄犬有执念，可执念并不深。
养大的两个白眼狼继子女虽忤逆不逆，可她也不像心怀恨意，满含悲愤。
左看右看，她都不觉得李慧娘死后能化鬼，可她偏偏就成了鬼。
当然，就算成了鬼，也没见这人长什么厉害本事。
停！
思绪扯远了，扯回来，重回前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