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伸手一指,“细雨在那!”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孩子朝细雨奔了过去。
“我要抹胭脂!”
抹!
“我也要加入胭脂鹅军!”
加!
很快几个孩子顶着眉间一点红,又奔了回去。
虎子指挥着几个孩子加入队伍,调整顺序,又有孩子看得眼热,朝细雨跑来。
“我也要抹,我也要抹。”
“还有我,还有我。”
来一波,走一波。
走一波,又来一波。
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抹了两波,细雨嫌烦,将手中胭脂盒塞进第三波打头的孩子手中,朝虎子一指,“找虎子去,他是胭脂鹅军的……”
呃,军营里都有什么官?
细雨只知道个将军,剩下的一无所知。
总不能也封虎子当将军吧?这不合适。
毕竟,薛五叔才是胭脂鹅军的大将军。
“薛五叔,”细雨看向薛五,“你说,封虎子个什么官合适?”
薛五瞠目。
小道长,你当众索官,合适吗?
除了薛五,没人觉得不合适。
几个孩子围着他,个个目光灼灼,盯着他不放。
“咳咳,”薛五清清嗓子,“这个嘛......虎子骁勇,封他个前锋校尉如何?”
细雨不懂什么前锋不前锋,校尉不校尉,只觉这官职听着还不错。
她当即拍手叫好。
“行!从现在起,胭脂鹅军的前锋校尉就是赵金虎了!”
“前锋校尉,也是将军吗?”握着胭脂盒的孩子有疑惑。
呃,这个......薛五抹了把络腮胡,正琢磨着如何回答,却听小道长答了。
答得十分果断。
“当然是!不过,不是大将军,是个小将军!”
小将军也行。
握胭脂的小孩十分满意,欢呼着奔走,“虎子哥,你当小将军了,前锋校尉,等你长大就能当大将军了......”
其他孩子也欢呼着,跟着他跑走。
薛五:......
哎,这帮孩子,莫要听小道长胡扯八道。
前锋校尉,并不是将军。
哎,哎......最终,没当过将军的薛大将军,心虚地放下手,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本就是陪小道长和村中孩子玩耍而已。
和一帮孩子计较真假?
他真是糊涂了。
......
胭脂鹅军队伍逐渐壮大。
原本只有五人,增加了十多个人,总数近二十人。常和虎子一起玩的那帮小孩子,全都来了。
住得稍远的铜头,听到动静也跑来了。
“铜头,你这孩子,给我站住!”一位年轻妇人从后头追了上来,扯住铜头,将其拽到一旁。
细雨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年轻妇人身上。
年轻妇人眉眼与铜头有几分相像,瞧着像是铜头的娘。
铜头娘脸上带着熬了一夜未睡的困倦。拽住了听到热闹就跑出来的儿子后,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
一个头发花白,一脸沧桑的年老阴魂,远远地飘在年轻妇人身后。
待年轻妇人停下脚步后,也随即飘进了一处阴暗偏僻的角落。
那年迈阴魂身上,有她的一丝真力金光。有这丝金光在,寻亲入梦的冤魂可自由出入家宅,不会被门神阻拦在外。
似是察觉到细雨的注视,那年老阴魂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
薛五敏锐地察觉到,细雨小道长突然怪怪的。
前头那般热闹,她不再盯着看,反而一直盯着个偏僻角落。
那角落阴暗无人,什么也没有,小道长到底在看什么?
薛五正觉奇怪,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等等!
什么也没有,是他看不见。
小道长非常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方说......鬼。
那角落里,莫非有鬼?
想起在前山村见到的一村鬼魂,薛五忍不住头皮发麻。
过马村里也有鬼?
不不不不,他这样想不对。
薛五强自镇定。
有生就有死,有人就有鬼,过马村有鬼也属正常。
可问题是,鬼不是只能在夜晚现身吗?
在前山村,那些鬼能出现,也是因为村子里被黑云笼罩,暗沉得仿似黑夜。现在分明是青天白日,天光大亮,鬼怎么可能会出现?
待瞧见小道长朝那个无人角落点头示意后,薛五倒抽一口凉气。
“小道长?”他悄悄朝细雨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那个角落,是不是有阴魂?”
细雨一脸诧异。
“薛五叔,你也看见了?”
不应该呀,她画的天眼符早就该失效了,薛五叔怎么可能还能看得到阴魂?
“没有,”薛五急忙否认,“我猜的。”
小道长什么耳朵,他明明问得是——“是不是有阴魂?”
是不是,表疑问。
猜得?
细雨朝薛五挤眉弄眼,“那你猜得很准嘛,薛五叔,要不你再猜猜,那个阴魂是谁?”
薛五:......
这让他怎么猜?
细雨好心,给了提示。
“背山村的,还是薛五叔你的熟人,猜!”
背山村,还是熟人?
薛五只觉后背发凉。
他可从不认识背山村的人。
还有,背山村的人都死光了,他可没有认鬼当熟人的癖好。
见薛五叔皱着眉,茫然无头绪的样子,细雨挑挑眉。
指尖轻轻一弹,正茫然的薛五,忽觉耳目灵便,竟听到了三丈外那对母子的对话——
“不许去!你这孩子怎的不听话?这可是刚上身的新衣,要是弄脏了,明日就不带你去看你姥爷。”
“我不把衣服弄脏,娘,你让我去找虎子哥玩嘛。”
“不行!没听那帮孩子说要去河滩,还要学什么打拳?”当娘的果断拒绝,“在地上滚来滚去,衣服弄脏了,明日还怎么穿着新衣去看你姥爷?铜头,你乖——”
铜头?
薛五猛地一震,记忆纷沓而至。
背山村,一户普通人家。
门前长着一棵百年老核桃树,院子里还有一棵碗口粗的枣树。
他拖着一具烧焦的死尸,从那户人家里走出来。
村中央的深坑里,堆满了烧焦的尸身。
深坑旁,虎子哭得两眼红肿......
霎那间,所有线索全部连接了起来。
薛五恍然,“是铜头他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