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的骚动尚未平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镇守此地的周将军。
他身披铠甲,面色沉肃,目光扫过围聚的士兵,最后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眉头微蹙。
“将军!请息怒”
亲卫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惶急。
随军医师正蹲在尸体旁检查,见将军到来,连忙起身拱手,语气沉重:“将军,属下尽力了,校尉他……已经无力回天。”
周将军的目光在尸体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寻常物事。
他沉默片刻,缓缓抬手,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都愣住了,连梦月在暗处听着,也觉心头一凛。
周将军仿佛没察觉到周遭的异样,继续吩咐:“对外就说,校尉突发急病,不治身亡,按例给家属发放抚慰金,不得有误。”
“是。”
亲卫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将军又转向身旁的副将:“传令下去,即刻起增强营内防备,夜间巡查人手加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吩咐完这一切,将军便转身,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追问刺客踪迹的话,更没有半分痛失麾下大将的痛心。
暗处,梦月看着周将军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锐利。
“不对劲!”
她低声对谢浔道:“一名校尉虽不算顶阶将领,却也是军中骨干,骤然遇刺,将军竟如此冷漠,既不追查凶手,也无半分惋惜,反倒急于掩盖真相……”
谢浔顿了顿,语气笃定:“他定然是知情者,甚至可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这位将军,得好好查查。”
梦月望着周将军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轻轻点头:“你说得有理,这般反常的镇定,绝非偶然。”
“他越是想掩盖,就越说明这里面藏着猫腻看来,这军营之内,也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隐身符的微光在两人身上悄然流转,远处士兵们正忙着处理尸体,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谢浔和梦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潭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深,而这位看似沉稳的将军,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一环。
梦月望着将军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转头对谢浔低声道:“这里我先守着,你悄悄跟过去看看那具尸体,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等下我们以传音术联络,到军营外十里处汇合。”
谢浔略一沉吟,知晓此刻分头行动更能探查线索,便点头应下,只是眉头仍紧蹙着叮嘱:“你务必小心,切莫轻举妄动,安全第一。”
“放心!”梦月颔首回应道。
谢浔不再多言,身影借着夜色与隐身符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向了抬着尸体离去的几名士兵。
而梦月则身形一晃,如同一缕轻烟融入风中,脚下生风般追向将军的营帐。
她的身影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踏过草地时连草叶都未曾惊动分毫。
周将军回到自己的中军帐,刚掀帘而入,目光便落在了桌案上——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正静静躺着。
他脸色微沉,快步走过去展开,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不可节外生枝。”
“哼!”
将军看完,重重冷哼一声,低声嘀咕:“看来上面也是这个意思……”
说罢,他将字条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才转身在案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神色晦暗不明。
帐外的梦月将这一切听得真切,心中豁然明朗:原来这位将军背后还有更高层的人指使。
“不可节外生枝”这几个字,分明是在警告他安分守己,赶紧毁尸灭迹。
如此说来,那名校尉之死,十有八九是灭口无疑,定是他知晓了不该知道的事。
心念及此,梦月不再犹豫。
她指尖凝起一缕柔和的仙力,悄然送入帐内。
将军正沉思间,忽然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梦月趁机闪身入帐,走到将军身侧,指尖轻抵他的眉心,施展入梦之术。
她在心中默念:“指引校尉之死的真相……”
然而,预想中识海内该浮现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极力抗拒。
梦月只觉心神一震,不得已只能撤回仙力,退出了他的梦境。
“果然有问题。”
梦月眸光微冷,能在识海中筑起如此坚固的屏障,甚至带着邪异的抗拒之力,看来这位将军也是那个邪祟组织的一员。
既然无法从梦境中探寻,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帐内的陈设。
案上的文书、书架上的卷宗、角落里的箱笼……或许,其他线索就藏在这些地方。
梦月屏住呼吸,开始仔细搜查起来,帐内只剩下烛火跳动的细微声响。
在将军帐中细细翻查,目光扫过书架与案几,最后落在床榻边缘。
她俯身摸索,指尖触到床板下一处凹陷,用力一抽,竟摸出一本厚厚的书籍。
看这藏匿的架势,定是紧要之物。
她不再耽搁,迅速将书揣入怀中,身影一晃便出了营帐,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边。
谢浔跟着抬尸的士兵一路行至军营外的荒僻处——竟是片无人打理的乱葬岗。
他隐在树后,看着士兵将校尉的尸体随意扔进土坑,草草掩上薄土,连块标记的木牌都没有。
谢浔眉头紧锁,心头怒意翻涌:堂堂军中校尉,死后竟落得如此境地,若不是得罪了权贵,便是将军刻意为之,其心之冷,可见一斑。
待士兵走远,他快步上前,拨开浮土查看尸体。
脖颈处的伤口与梦月所说一致,确是一击毙命,且伤口位于正面,尸体上无挣扎痕迹,也无中毒迹象。
“是熟人作案。”
谢浔暗自断定,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手而不引起防备,凶手定是校尉认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