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身份的重生地,一个苟延残喘的小国,艾兰王国位于人类大陆中的边缘,经常被邻近强国霸凌欺压,并且所处的位置靠近魔族的领地,还会受到魔族的侵扰。
就是这么一个腹背受敌的尴尬位置,在当前国王,埃文四世的“英明”领导下,更是风雨飘摇,一天不如一天。
本以为这个一国公主的身份会对锚点的寻找有所帮助,看来也行不通了。
再者,经过云端月这些天的观察,国王夫妻两不和,她和酷似巫师的弟弟算是被放养的,压根不受国王父亲的重视。
她还好点,起码还有王后关心,弟弟弗森布莱尔是最惨的,爹不疼娘不爱,时不时还要挨打受罚。
自从那天“惊鸿一瞥”之后,云端月这些天悄悄跟踪了小弗森几天。
因为她怀疑,这次重生和他有关……
诺拉之眼是巫师的同族带来的,她没有理由不疑心同为魔族的他,然而几天下来却一无所获,所有现象都表明,小弗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并不是那条巨龙。
情况不明,云端月即便满腹疑问,这些天也谨慎地没再和小弗森接触。
直到这天夜晚,朱莉如同往常一样,将公主寝室的烛台一盏盏熄灭,拉上窗帘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雨,王子殿下今晚怕是不太好过。”
云端月刚脱了鞋爬上床,听到朱莉的话,瞬间想到什么。
“他又被母后罚了?”她问朱莉。
不知道为什么,王后对自己儿子特别严苛,小弗森挨打责骂早已是家常便饭。
朱莉给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说:“好像是……因为王子前几天爬树的事。”
说着她又唉声叹了口气。
小王子也真是不容易,王后不仅不心疼,还要被挨跪受罚……
“公主以后可要乖乖的,可不能像王子一样调皮惹王后生气。”朱莉不禁担忧叮嘱。
云端月想到那天小狗似朝她跑来的人,心不在焉点头。
等朱莉离开,室内安静下来。
外面雨声渐大,明明是夏天,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却格外冰凉。
云端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被子不如在高塔里,弗森给她准备的天鹅绒蓬松透气,捂久了有些窒热,踢开被子却又被钻进来的夜风冻了个激灵。
云端月只好摸黑下床,准备将透气的窗户彻底合上。
一道闪电划过,宫殿外面,瑟缩的一小团清晰映入眼中。
凉丝丝的雨水吹拂在脸上,云端月站在窗边静静看了会儿,片刻后,垂眼合上窗户,拉紧窗帘。
黝黑的夜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白天热闹的花园此刻寂静得可怕,全世界仿佛只剩下雨水路过这里。
雨水从松软的草地里漫上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弗森有些恐惧,他想逃离这里,却又不敢违背母后的命令。
只能四肢着地朝一旁的雕像靠过去,企图遮盖一些风雨。
高大庄严的神像双手合十,目光悲悯,空洞的双眼注视着躲在它脚下的小人儿。
“天神,你说什么时候,母后才会像爱姐姐一样爱我呢?”
嘈杂雨声下,孩童的呢喃几乎听不到。
小心翼翼贴在神像上,他漂亮的小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石头雕像沉默着,没有回应,也没有为他庇护挡雨。
雨水不断冲刷,他紧紧抱着石像,像是溺水的人抱紧了浮木,即便石像源源不断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他依旧不肯松手。
逐渐的,他感觉身体好像越来越暖和了……
意识模糊之际,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只有雨声的黑夜。
“你故意的吗?”
“天神?”他眨了眨眼,雨水从浓密的睫毛滚落,“你来救我了?”
在被雨水浸得模糊的视野里,神像没有动,反而是一个人影从神像后走出。
云端月把伞朝他倾斜,垂眸打量,“你就不怕冻死?”
她本打算过来瞅一眼就走,然而直到走进看到小弗森的情况,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小家伙已经有失温的迹象,脸色青白得可怕,身体不正常的打战痉挛。
目前来看,要是她不管的话,这小家伙必死无疑……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人类小孩的话……
“黛、黛芙妮。”他终于认出她,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谢谢你来看我。”
云端月默默和他对视,半晌,轻吸一口气蹲下来,去掰他的手。
她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只能放弃验证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男孩固执得贴紧石像,哆嗦着拒绝,“不、不能走……母后会生气……”
云端月撇嘴,“她都没把你当儿子,你倒还愿意认这个妈……放手!”
“喂,臭小子你快点松手!”
云端月咬牙,拔萝卜一样四肢发力,他依旧岿然不动。
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一身牛劲。
感受到后背传递过来的温暖,小弗森顿了顿,手上力道渐渐松了。
云端月赶紧将他拖开,“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小弗森浑身抖成了筛子,已经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怕他逃脱受罚的消息被王后知晓,又招来更严苛的惩罚,云端月不敢叫其他人帮忙,想着悄悄把他运回去。
小弗森的身体几乎凉透,当务之急是脱离寒冷的环境。
云端月尝试着去背他,然而她现在太小了,这个操作属实有些困难。
不过好在弗森意识还在,在搀扶下僵着腿一点点往宫殿里挪去。
躲开巡逻的卫兵,她顺利将弗森带进自己房间。
一关上门,云端月立刻将小弗森湿透的衣服鞋子全部扒拉下来,他瘫坐在地毯上,如果不是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还以为他死了。
“你等我一下,先别睡。”
她交待了一句飞快朝卧室跑去。
小弗森木木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云端月不敢耽误,吃力拖着被子出来,又用毛巾快速仔细地给他擦干,才将人严严实实裹进去。
壁炉还有未熄灭的火堆,本想把他拖过去,但想到失温后的升温要循序渐进,只能放弃。
一路上顾不得打伞,云端月自己也几乎全部湿透,她跟着脱了湿衣服擦干身体,随即钻进被窝,将一直哆嗦个不停的小人儿抱紧。
裸露冰凉的肌肤相贴,就跟搂个大冰块一样,云端月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后怕又庆幸。
要不是她来的及时,小弗森差点就冻死了。
感觉到热源,已经开始迷糊的男孩立刻贴了上来,和她紧紧相拥。
小孩的精力有限,折腾那么半天,云端月眼皮都快耷拉下来,却强撑着不敢睡死。
后面见小弗森不再发抖,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她才松口气沉沉睡去。
睡梦里,身边的人总是不安分地扭动,跟个小虫一样。
“别动……”
云端月累极,不耐烦地手脚并用固定住怀里的“抱枕”,动静倏地消停。
她满意蹭了蹭,再次睡过去。
暖融融的室内,两小只紧紧抱在一起,一起度过雷雨交加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感受到眼皮上的痒意,云端月迷迷糊糊睁开眼。
始作俑者立刻缩回手指,抱着被子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蓝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局促又期待。
“黛芙妮……”
他的声音糯糯的,语调里是藏不住的开心,“谢谢你带我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