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素手悬于虚空,并未罢手!
周身龙凤道韵如江海奔涌,金色龙气盘绕成万古不灭的锁链,赤色凤火凝成焚天煮海的焰纹,两道道韵交织间,竟将周遭百里虚空凝成剔透的琉璃囚笼。
每一寸空间都被龙凤虚影镇压,连光线都在道韵流转中放缓了速度,仿佛时间都成了她掌中的玩物。
玉手向前缓缓按下,指尖掠过之处,无量神霞自虚无中绽放,七彩霞光里,一只覆着流光羽鳞的凤凰爪骤然凝形。
那爪印初时不过寸许,转瞬便暴涨至千丈,爪尖萦绕着撕裂混沌的锐啸,所过之处,长空如布帛般被生生撕开,露出后方深邃幽暗的空间乱流。
七彩霞光托着这只灭世之爪,如同一朵裹挟着雷霆的祥云,携着镇封天地的威压,朝着三位王帅轰然盖压而下。
暹戥、战夅、仙祯三人此刻如陷泥沼,周身神力被龙凤道韵死死压制,连抬手的力气都似被抽干。
空间囚笼里,他们能清晰看到凤凰爪上每一片羽鳞的纹路,能感受到爪尖传来的、足以将神魂都焚成灰烬的灼热。
瞳孔中那道七彩身影不断放大,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将三人彻底吞没。
“大哥!” 暹戥喉间挤出一声嘶吼,声音里裹着不甘与妥协,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话音未落,被龙凤道韵镇封的虚空突然荡起层层涟漪,仿佛有人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一道漆黑的裂缝自虚空中撕开,古朴的木色剑匣裹挟着森然剑气,从裂缝中疾射而出。
剑匣甫一现身,便发出“咔嚓”的脆响,匣盖轰然炸裂,十万道银白色剑气如瀑倾泻,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斩裂时空的锋芒。
密密麻麻的剑气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剑网,径直朝着凤凰爪撞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九天,刺目的神华瞬间淹没了整片区域,周遭的光线被彻底吞噬,连遥远天际的星辰都黯淡了几分。
剑气与凤爪碰撞之处,空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无数细小的空间乱流四下飞溅,将地面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待神华渐散、烟尘落定,原地早已没了三位王帅的身影,那道虚空裂缝也悄然愈合,只余下空气中弥漫的剑气余韵与凤火气息,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天碰撞的存在。
“那剑匣是‘剑九宫’!” 墨羽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怒意,目光死死盯着虚空裂缝消失的方向,“七度果然没死,他就是铎岐!可恶!”
战场之上,异族王者们早在三位王帅陷入危局时,便已心生退意。
此刻见主帅脱身,更是毫不犹豫地调遣麾下大军后撤,无数异族修士踏着黑色云气,朝着黑暗区域的方向狂奔。
九天修士岂能容他们轻易离去,各大宗门的大神通者纷纷出手,金色的佛印、赤色的火焰、青色的风刃交织成一张杀伐天幕,顷刻间便有上千异族修士倒在逃亡路上,鲜血染红了帝焱谷的土地。
但异族修士撤退得极为果断,终究还是让大部分人逃入了黑暗区域的边界,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之中。
黑暗区域腹地,一座古老的殿堂静静矗立。
殿堂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砌成,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间流淌着淡淡的异界法则气息,仿佛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
铎岐立于殿堂门户之外,玄色长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神色平静得仿佛方才并未经历一场生死救援。
他身后,三位王帅正盘膝坐在地上,周身萦绕着黑色的冥力,显然在全力疗伤。
方才曦月那一击伤及本源,战夅与仙祯险些身死道消,完全是凭借强大的底蕴存活了下来,换做普通通圣三重天,怕是早就灰飞烟灭l。
殿堂之外,五六千残兵败甲的异族修士肃立着,个个面带颓色,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势。
此方天地愈发灰暗,浓稠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又似烟雨朦胧时天空凝结的阴云,不仅沉甸甸地悬挂在天宇之上,更压在每一位异族修士的心头。
他们精心布置的计策,却因曦月与墨羽两人的横空出世而满盘皆输,连三位王帅都险些陨落,这般挫败感,让所有人眼底失去了光,集体陷入沉默,
铎岐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异族修士,目光掠过他们疲惫的脸庞与黯淡的眼神,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对着殿堂内挥了挥手。
黑色的冥力如潮水般卷动,将三位王帅轻轻托起,一同朝着殿堂深处走去。
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仿佛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殿堂内部一片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幽蓝色晶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一方小小的空间。
铎岐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三位王帅身上,缓缓开口:“三位弟弟,如今这般局面,你们可有破局的良策?”
暹戥率先止住疗伤的动作,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抬眼看向铎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破局的关键,就在那个掌控凰火的女子身上。
只要能夺取她手中的凰火,解除‘主宰天降戈’的封印,我等依旧能掀翻整个神域大陆,完成主宰的谋划。”
铎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你觉得,凭你我四人当前的战力,是她的对手吗?”
战夅和仙祯也恰好恢复了些许意识,听到铎岐的话,两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战夅强撑着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大哥,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头?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吗?”
铎岐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到殿堂中央,目光透过幽蓝色的晶石,似乎看向了遥远的天际:“此女异于常人,或许是被上古大能夺舍之辈。
她一身道行深不可测,我对上她,怕是连三成的胜算都没有。”
“那集合我等四人的异象之力,总该能与其分庭抗礼吧?” 暹戥皱眉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铎岐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分庭抗礼?你说的是‘应该’?若是那女子还藏着后手呢?
我等四人岂不是要陨落当场?主宰策划了几十万载的谋划,难道要败在你我手中?”
战夅和仙祯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惨白,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大哥,要不……要不你还是突破到圣境吧!
为了主宰的谋划,我二人这回支持你!”
“不可!” 暹戥猛地睁开眼,怒喝出声,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战夅和仙祯脸上露出不解之色,铎岐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泛起一丝悠远,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三年前,神域大陆的黑暗区域中,第一批异族修士开始觉醒。
而四大王帅——铎岐、暹戥、战夅、仙祯,是最先复苏的四人。
他们四人,本是异界那个黄金时代天赋最横绝的修士,承载着异界诸位古老大修士的厚望,是被寄予了复兴异界重任的种子。
铎岐如今已是通圣九重天之境,距离圣人境界仅有一步之遥。
以他的修为,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引动天劫,跨入圣境。
可神域大陆并非异界,这里只是主宰开辟的一片“魂天地”,没有完整的异界天道法则。
若是强行渡劫,不仅面临的雷劫会比异界狂暴数倍,更可怕的是,黑暗区域中残存的异界法则,会在天劫降临的瞬间,强行摄取所有异界修士的本源,以此弥补法则的残缺,为他的渡劫提供能量。
没人能预料到,为了支撑他渡劫,需要夺取多少族人的本源。
或许是一千,或许是一万,甚至可能是黑暗区域中所有的异族修士。
这对异族来说,无疑是一场不可控的灭顶之灾。
正因如此,三年前当铎岐提出可能需要强行渡劫时,立刻遭到了三位王帅的强烈反对,四人甚至因此反目。
之后,铎岐便选择了不带一兵一卒,成为了一名光杆王帅。
他并非不愿掌兵,而是生怕与下属修士培养出感情,他怕将来真的到了不得不强行渡劫的那一刻,自己会因为舍不得这些族人而犹豫不决。
于是,他远离了黑暗区域,游走于神域大陆的各个角落,截杀各族天骄,搜集“三千神血”。
这三千神血,有着双重作用,一是可以作为打通九天十地虚空通道的祭品。
二是能够冲刷异族修士身上的异界法则烙印,使得他们日后渡劫时,可以引动九天万界的天道法则,而非依赖黑暗区域中残缺的异界法则。
如此一来,便能避免渡劫时摄取族人本源的危机。
三年来,他独自一人穿梭于神域大陆的山川河海,与各大宗门的天骄搏杀,与隐世的老怪物周旋,数十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那些为了一滴神血而浴血奋战的瞬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也正因如此,铎岐完全理解暹戥此刻的反应,他不是不愿让自己突破,而是不愿看到无数族人因此牺牲。
铎岐走到暹戥身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中带着几分愁暮:“我知晓你们爱惜麾下的族人,我又何尝不是?
我游走神域大陆三载,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为的就是替所有族人争取一线生机。
圣人之下皆蝼蚁,何况九天修士中的顶尖大神通者,又岂止圣境?
若是我不能突破,我们所有人,都只能困死在这片黑暗区域里。”
战夅和仙祯对视一眼,而后看向暹戥,语气带着几分沉重:“二哥,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破不了此局,我们所有人横竖都是一死,为何不赌一把?”
暹戥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他知道战夅和仙祯说的是实话,可一想到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族人,想到他们信任的眼神,他便无法轻易点头。
就在这时,铎岐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轻轻拧开瓶塞。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神性气息弥漫开来,幽蓝色的光芒从玉瓶中溢出,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他将玉瓶倾倒,一团凝聚成液态的神血缓缓悬浮在空中,神血中蕴含的磅礴能量,让整个殿堂都微微震颤。
“这里面,是一千三百滴神血。” 铎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用这些神血冲刷身体,应该能抵消一部分天道法则的排斥,减少渡劫时对族人本源的摄取。”
暹戥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团神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知道,这一千三百滴神血,背后是铎岐三年来的浴血奋战,是无数次生死一线的冒险。
良久,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已然消失,只剩下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