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从中午等到了傍晚时分,等得差点睡过去。
终于,叶晓曼听到一阵山峦崩塌般的巨响从远处轰然传来。
三七停了了舞剑,卿远斛也从他原来的地方站了起来,两人一同望向叶晓曼。
脚下大地剧烈震颤,宛如地龙翻身。
然而在鬼主意志的庇护下,叶晓曼所处的方寸之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割裂开来,自成一片净土。
狂涛骇浪般的毁灭性能量席卷四周,任凭任界外土石崩落、地动山摇,界内却连案几上的茶杯都未曾晃动一下,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平稳的呼吸。
叶晓曼心想毕竟是把那么大一块的土地放回去,动静大点应该的。
叶晓曼在冥冥之中感到了筑吹灯对她的保护,随着外界的崩毁渐渐安定下来,筑吹灯的意志突然消失了。
三七御剑而起,飞到高空,放出神识侦探四周,他看到了远处原本的水泽消失了,取而代之,一块绿意盎然的土地稳稳地被镶嵌进了大地之上。
土地上面有一个破败的村庄,风吹过,村庄的瓦块土墙化为尘土,消泯在风中,似乎是所有恩怨情仇就此终结。
三七找了找,没有勘查到筑吹灯的气息,他大吃一惊,察觉到了一个噩耗,踌躇地望向坐在岩石上面的叶晓曼。
“贵人……”
叶晓曼站起来。
她又听到了“咔嚓”一声,被她抱在怀里的骨灰罐碎成了两半,大半的骨灰散落一地。
一块瓦片从叶晓曼的手中滚落在地,她捧着剩下的半块圆弧瓦片,看着里头所剩无几的灰烬。
三七从空中降下来,静静地站在叶晓曼附近,连嘴巴最贱的卿远斛也默不作声。
叶晓曼的眼眶滑下一滴泪,落到了筑吹灯的骨灰上。
随后她无比潇洒地把手里的半块瓦片扔了,将筑吹灯剩下的骨灰也扬了。
没用的男人,陨了就陨了吧。
她转身就走,挥挥手臂,“回去了。”
卿远斛和三七这才敢凑过来。
卿远斛瞅着叶晓曼身后筑吹灯的骨灰被风吹走,他感慨道:“没想到鬼主大人就这么没了。”
又说:“少主,你订的贝壳棺眼瞧着也用不上了,去退货了吧。”
三七说:“退了退了。”
两人簇拥着叶晓曼走上归途。
筑吹灯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卿远斛开始算计叶晓曼给筑吹灯买的那套宅子,外室嘛,总归要有个“室”。
卿远斛亲亲热热地牵着叶晓曼的手,“叶晓曼,你以后打算把我安排在哪里?”
叶晓曼早已看透了卿远斛心里在想什么,“你想被安排在哪里?”
卿远斛说:“鬼主原来的那套屋子我觉得挺不错的。”
三七也连忙说,“我喜欢那个泳池子。”
夏天用来泡他的尾巴,一定会很惬意。
叶晓曼一口答应了,“行,你们俩去挑一个房间。”
在他们三人身后,筑吹灯落在地上的骨灰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慢慢聚合,原本要聚集个几天才能拼凑完整,听到房子快被两个野男人分了,聚合速度刷刷地骤然提高了好几倍。
叶晓曼没有回头,但她听到了动静,嘴角往上勾了勾。
叶晓曼声音低落地说:“也不知道筑吹灯有没有给我留下点什么遗产。”
卿远斛听到钱的话题,他立刻就积极了。
“鬼域的矿产那么挣钱,筑吹灯肯定留有不少私产。”
人走茶凉,他连“鬼主大人”也不喊了。
叶晓曼立刻就不低落了,她从储物袋掏出她和筑吹灯的婚书,“那我是他的合法伴侣,一定可以全部继承吧。”
卿远斛想了想,猛地一拍掌,“不好!现任鬼主一陨,下一任鬼主很快就会诞生,到时筑吹灯的私产都会被继承者霸占的,不一定你能全拿到。”
叶晓曼着急了起来,“那咋办呢!”
她马上想起了她一个很久没用的身份,“我是鬼王呢,我现在是不是要赶紧回鬼域夺位了?”
“回,马上回!”卿远斛说,“我辅佐你!”
三七听叶晓曼和卿远斛的主线突如其来地变成了回鬼域争名夺利,他不由地摸着良心提了个建议,“我们是不是要为鬼主举行个葬礼?”
他话音刚落,叶晓曼和卿远斛像看小丑一样看向现场唯一的厚道人,“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间吗?”
忽而长风起,天地之间被深红染成一片红色。
同时有血色的雪花落下,雪花落到手上时,抓在手里才发现是彼岸花的花瓣。
脚下的土地被深红的花瓣覆盖,好像是一条荣归的红地毯。
马蹄声哒哒,有人驾车从后方赶来。
卿远斛腰间的金算盘震动不休,他摁下他法宝的不安,冷哼了声,“冤魂不散。”
叶晓曼依旧没有回头。
任凭花瓣多情地落满她的头发。
三七和卿远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叶晓曼的身边冲开了,两人还没踉跄站定,血色花瓣如海浪翻涌之间,两辆骨马奔驰着停在叶晓曼的身边。
马只剩下骨架,只有眼眶处奔腾着两簇火焰,后面拉着一架马车,筑吹灯坐在车头驾驭着两匹马,显得诡异而不祥。
“吁。”
筑吹灯喝停了骨马,落在了叶晓曼的身前。
“妻主。”
眼泪昭示着死亡,泪水里也能诞生永恒。
因为她的一滴泪,筑吹灯逆转了秩序,重新回到了人间。
叶晓曼微微笑,抬头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他骨架大,身躯也大,投下的黑影几乎笼罩住了她。
她想他应该是经历过了十分艰险的战斗,和天地法则的激烈的搏斗,因为他的褐衣破碎了,暴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也有严重的伤口。
果然筑吹灯开口了,轻描淡写地淡化了他在离开叶晓曼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我从地狱里爬回来见你。”
叶晓曼淡淡地说:“哦。”
“你看着像在跟我邀赏。”她反问:“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我要你为我爬过幽冥,我要你为我翻山又倒海,我要你为我颠覆一切不可扭转之法则,唯有这样,才能满足一个海王的征服心和自恋心。
筑吹灯马上低下头颅,“这是我应该做的。”
回应筑吹灯的,却是叶晓曼反手打出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