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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近前,方锦云立即矮身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如珠落玉盘:“贵客临门,锦云有失远迎,失礼之处,万望秦公子海涵。”

她举止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态,那份从容的气度令人心折。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也笑容可掬地拱手为礼。

秦昊伸手虚扶,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笑意味道:“方姑娘盛情相邀,秦某岂敢不来?”

说话间,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方锦云身旁的男子。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方锦云玲珑心窍,岂会不明?

她侧身让开道路,引着秦昊向门内走去,嘴角噙着温婉的笑意,语带歉意:“本欲亲至县衙拜会,奈何锦云一介女流,贸然登门恐惹非议,这才厚颜相请。让公子屈尊纡贵移步陋舍,实乃锦云思虑不周,还请公子恕罪。”

她言辞恳切,态度谦和,眉眼含笑间自有一股令人难以生厌的亲和力。

秦昊朗声一笑:“方姑娘言重了,能得姑娘相邀,是秦某之幸。”

三人穿过前厅,步入后院。

甫一踏入,秦昊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院内绿树成荫,花木扶疏,几丛修竹掩映着精巧的亭台轩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芬芳与花香,清幽雅致,俨然一处闹中取静的绝佳居所。

“奴家平日便居于此地。” 方锦云边走边介绍,声音里带着自矜。

“好地方!” 秦昊由衷赞叹,“闹市之中,竟有如此清幽所在,实属难得。”

“公子谬赞,寒舍简陋,能入公子法眼,锦云已是惶恐。”

秦昊呵呵一笑:“若此地也称简陋,那天下便再无好去处了。”

说话间,几人已步入后院一间布置清雅的客厅。

落座后,方锦云这才郑重向秦昊引荐:“秦公子,这位便是奴家舅父马长风。”

马长风抢前一步,再次深深一揖:“草民马长风,拜见大人!”

秦昊神色不变,随意地摆了摆手:“马员外不必多礼。秦某今日身着便服而来,二位却一口一个‘大人’,岂非让这身衣服白穿了?既是方姑娘舅父,论辈分当为长辈,直呼秦某名姓便是。”

马长风面上惶恐更甚:“这……草民万万不敢僭越……”

方锦云含笑解围道:“大人是官,我等是民,尊卑有序,礼数自不可废……”

她话锋一转,看向马长风,带着几分晚辈的俏皮:“不过秦大人所言也在理,今日我们便托大一回,斗胆称呼您一声‘秦公子’,既显亲近,又不失敬意,公子以为如何?”

秦昊微笑颔首:“如此甚好,听着也自在些。”

心中暗赞此女心思剔透,言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宾主落座,丫鬟奉上香茗。

茶烟袅袅,在清雅的厅堂内弥漫开来。

秦昊只一嗅,便知是上好的新式炒茶。

“秦公子请用茶,” 方锦云声音温润如玉:“此乃舅父前些日子刚从金陵带回的雨前龙井,公子乃此道大家,还望不吝品鉴。”

秦昊端起青瓷茶盏,细观汤色,轻嗅其香,浅啜一口,如实道:“汤色清亮,香气馥郁,入口甘醇,确是好茶。”

方锦云眉眼弯弯:“能得公子一句‘好茶’,舅舅这趟武宁便算没白跑了。舅父常年行商在外,于各地风物搜罗上倒是颇有心得,这等好茶在他手中虽精贵,却也并非不可得之物。”

秦昊眼眉微不可察地一动,放下茶盏,目光转向马长风,带着笑意:“哦?听方姑娘此言,马老板是走南闯北、根基深厚的大商贾了。”

“不缺茶叶”这话,即便是他秦昊,也不敢轻言。

马长风闻言,脸上堆起商人惯有的谦逊笑容,连连拱手:“秦公子折煞草民了。不过是靠着祖上留下的几分薄产,在运河沿岸做些微末买卖,勉强维持生计罢了,当不得‘大商贾’之称。”

“马先生过谦了,” 秦昊语气随意,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马长风身上:“听闻先生主营粮米?”

“正是。” 马长风点头。

秦昊端起茶盏,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仿佛闲聊般说道:“这储粮一道,看似简单,内里却大有乾坤。仓储选址需得干燥避光,通风防潮是基础,防虫防鼠是常情,新粮陈粮更需时时轮替……”

他浅饮了一口茶水接着道:“桩桩件件,皆是耗费人力物力心力的学问。若非有多年根基、深厚底蕴,断难维系周全。马老板能在此行当立足,想必是深谙此道了?”

马长风心头猛地一跳,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商人特有的精光,随即被更深的恭敬掩盖。

他微微欠身,斟酌着措辞:“不敢欺瞒公子。在下与几位相交多年的行商伙伴,在新乡、淇县、牧野三县境内,确有几处合用仓廪……”

他略作停顿,而后谨慎道:“至于存粮……单就淇县一地而言,支撑半月之需,尚可勉力维持。”

“可供淇县半月之需?” 秦昊眼眉一挑,随即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深意:“马老板,你这可是太过子谦了!”

淇县三十余万人口,半月所需,至少五万担!

这数目,绝非小粮商能轻易拿出的。

方锦云适时轻笑,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亲近与调侃:“舅舅总是这般过谦。秦公子有所不知,舅父的生意可不止这几县,便是永安府境内,也有他的粮仓。收储转运,调度周转,最是稳妥可靠。”

秦昊心中了然,这确实是实力雄厚的大粮商了。

他放下茶杯,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的赞许:“粮储转运,维系一方生计,关乎黎民命脉。马员外做的是实实在在、功德无量的营生。”

马长风连道“不敢当”,但腰背似乎不自觉地挺直了些许,脸上谦逊的笑容也透出几分自得。

秦昊端起茶水,又浅饮了一口,目光落在马长风身上,随后又望向更远处。

客厅里的气氛,因他这片刻的沉默而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方锦云袖中的玉手,悄然攥紧了几分。

铺垫已足,舅舅的实力已初步展现,接下来,便是决定能否入这位秦公子法眼的关键时刻了。

马长风也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等待着秦昊的下文。

他辗转商海多年,深知此刻的静默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

秦昊缓缓放下茶盏,瓷底与木几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脸上的笑容敛去,面色肃然,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马老板走南闯北,消息灵通,想必对天下大事洞察入微。不知……可曾留意到永安府那边的动静?”

马长风神色骤然一凛!

商人天生的敏锐让他瞬间捕捉到秦昊话里有话。

联想到对方的问话和自己所做的生意,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所指……莫非是……那些灾民?”

“正是!” 秦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那些灾民,最迟三日,就会来到淇县城下!”

“啊!”

方锦云掩口轻呼,秀眉紧蹙,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惊惶与忧虑。

淇县可不比永安皇城!

城防几乎可说是没有!

马长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作为粮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秩序崩坏、物价飞涨、民众恐慌、粮食瞬间成为比金子还硬的硬通货!

这既是千载难逢的暴利之机,也是足以倾覆他半生基业的滔天巨浪!

他不明白的是,秦昊为何如此笃定灾民会来?

更不明白,为何要告知他?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秦昊目光如炬:“是我让永安方面,将灾民引向淇县的。”

“什么?!”

方锦云和马长风几乎同时失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马长风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公子此举……草民愚钝,实不知公子深意何在?淇县……恐难承受如此重负啊!”

秦昊轻叹一声,站起身,背负双手,缓步踱至客厅门口,目光投向庭院深处,身姿挺拔却透着一股沉凝的忧思。

方锦云与马长风也连忙跟着站起。

方锦云心思电转,试探着问道:“秦公子……可是打算将这批灾民,安置在淇县境内?”

“方姑娘果然兰心蕙质,” 秦昊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正是此意。”

马长风更加困惑不解,脱口而出:“可是公子!您初掌淇县,根基未稳,衙署……”

话未说完,瞥见方锦云投来的严厉眼色,顿时惊觉失言,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连忙躬身告罪:“草民失言……请公子责罚!”

秦昊转过身,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两人,沉声解释道:“灾民,是负担,亦是财富。他们背井离乡,所求不过一隅安身、一口饱饭。若能妥善安置,授其以业,便是重建新区最急需的、也是最可靠的劳动力!”

方锦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飞快地看了马长风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催促和决断!

马长风瞬间会意!

他不再犹豫,猛地向前一步,对着秦昊的背影,深深一揖到底。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恳切:“公子高瞻远瞩,心系黎庶,草民感佩万分!若公子信得过草民这微末之力,草民愿倾尽所有,任凭公子驱策!粮仓储备,即刻清点待命;漕运船队,随时听候调遣!草民必竭尽所能,助公子稳住淇县粮市,安抚万千灾民。”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但话语中透出的决心和力量,落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番说词言辞恳切,态度谦恭可谓诚意十足。

然而,秦昊只是笑笑,盯着马长风目色沉静:“马老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是让你赈灾,而是……”

秦昊的目光陡然一变,似有一丝寒光闪过:“让你囤积居奇,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