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绝望的惩罚与唯一的生路
“第三次挑战,开始!”
于敏那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宣告,通过广播喇叭,清晰地传遍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惊喜的小惩罚”这几个字,像一个无形的绞索,已经悄然套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并且随着挑战的开始,正在缓缓收紧。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失败的后果不再是简单的淘汰同伴,而是会降临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不知名的折磨。
车厢内的空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王鸣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汗珠从他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杜松靠在窗边,脸色苍白,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用以对抗本能的“节拍法”,被一个简单的逻辑陷阱击得粉碎,这份打击,几乎摧毁了他身为顶尖音乐人的骄傲与自信。
许鑫更是缩在座位里,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精神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团队,已经完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悲观气息。
【完了,彻底完了,心态全崩了,这还怎么玩?】
【这个惩罚机制太毒了,直接把压力拉满,本来就够难了,现在是走钢丝,下面是万丈深渊。】
【王鸣已经气到快脑溢血了,杜松自闭,许鑫吓傻,这局要是再输,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凡哥,只能靠你了啊凡哥!你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了!】
方一凡的视线从三位同伴身上缓缓扫过,将他们所有的绝望与恐惧尽收眼底。
他胸口堵得厉害。
他知道,这第三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必须由他来。
他站了出来。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走到了车厢中央,站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助理导演面前。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愤怒,全部摒除。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和即将到来的问题。
助理导演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漠得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他没有给方一凡任何适应的时间,问题来得又快又急。
“九九?”
方一凡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一瞬间,那个刻在dNA里的答案“八十一”自动浮现。
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在心里飞速执行第二道指令:修正!
个位数,加一。
他的嘴唇开启,吐出了一个清晰而沉稳的答案。
“八十二!”
安静。
没有那催命般的电子音。
成功了!
车厢里,王鸣和杜松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神里,终于重新亮起了一丁点光。
助理导演的语速没有丝毫停顿,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四七?”
方一凡心中默念“二十八”。
修正!
“二十九!”
成功!
“五六?”
“三十一!”
成功!
“三八?”
“二十三!”
成功!
“七九?”
“六十二!”
成功!
连续五道题,方一凡的回答又快又准,几乎没有超过零点五秒的延迟。
他的大脑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运算和控制能力,那种在心算出正确答案的瞬间,强行扭转肌肉记忆的强大意志力,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希望的曙光,似乎终于穿透了这片绝望的阴云。
王鸣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松开了,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看着方一凡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杜松也坐直了身体,那份属于音乐人的专注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似乎在试图解析方一凡对抗本能的“节奏”。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沸腾。
【卧槽!这就是最强大脑吗?这反应速度和自控力,简直不是人!】
【凡哥牛逼!在正确答案出来的一瞬间,还能强行改口说个错的,这得是多强的心理素质啊!】
【有希望了!有希望了!照这个节奏下去,肯定能过!】
【千万别奶,我总觉得于敏那个老六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过关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那条弹幕的预言。
一声尖锐的电子音效,突兀地划破了车厢内刚刚燃起的希望。
“叮咚——”
于敏的声音,再一次从广播中幽幽传来。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慵懒与戏谑,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糖,甜腻,却又令人头皮发麻。
“哎呀,方老师可以啊。”
“看来这个游戏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嘛。”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站在方一凡面前,如同机器般提问的助理导演,动作僵硬地推了推眼镜,然后默默地,一步一步地,退到了一旁。
他让开了中央的位置。
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让车厢内刚刚回暖的气氛,瞬间跌回冰点。
于敏,要亲自下场了。
方一凡的心脏,猛地向下坠去。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之前助理导演的提问,是规则内的难度。
而接下来于敏的提问,将会是规则之外的,毫无底线的恶意。
“方老师,准备好了吗?”
于敏的声音慢悠悠的,每一个音节都拖得很长,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暗示。
“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互动性强一点的。”
方一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部的精神力,都凝聚了起来,严阵以待。
“听好了。”
广播里,于敏的声音陡然一肃。
“八七?”
问题抛出。
方一凡的大脑皮层瞬间被激活,神经元以亿万次的频率高速闪动。
答案几乎在问题出现的零点零一秒内,就已成型。
五十六。
他的喉结滚动,修正指令已经下达,嘴唇即将开启,那个“五十七”的音节就要冲口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于敏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具迷惑性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语调,再一次响了起来。
“上一题的答案是?哦,我想想……”
“是五七三十五,对吗?”
这句凭空出现的插话,这句刻意说出的,带着错误引导信息的问句,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方一凡高度集中的思维链条上。
他的大脑,为了处理这句突如其来的干扰信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宕机。
一个致命的空白。
修正“五十六”的指令,被打断了。
处理“五七三十五”真伪的逻辑判断,被强行激活了。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利用人类大脑无法同时处理两条高强度逻辑指令的,阴险至极的认知陷阱。
就是这个瞬间。
于敏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响起,语速陡然加快了数倍,尖锐而急促!
“四六?”
连续的思维切换,高强度的认知干扰。
方一凡那套刚刚建立起来的,无比精密的“心算-修正”系统,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他的大脑被刚才那句“五七三十五”占用了最宝贵的零点几秒处理时间。
面对这个全新的,突如其来的问题。
那被理性强行压制了几十年的肌肉记忆,那深深刻在每一个九年义务教育者灵魂深处的本能反应,冲破了意志力的束缚,彻底接管了他的声带,他的嘴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二十四!”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方一凡自己都愣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蹦出去的时候,他的大脑甚至都没来得及下达任何指令。
那是身体的本能。
是灵魂的惯性。
是无法抗拒的,属于人类的缺陷。
【失败。】
冰冷。
无情。
不带任何情绪的电子音,第三次响起。
团队仅有的,也是最后的第三次机会,就在导演这种近乎无赖的,针对人类生理极限的心理干扰下,再次,瞬间,失败。
车厢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曙光,被彻底掐灭。
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重新笼罩了所有人。
惩罚,即将来临。
没有人说话。
王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他仰头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杜松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抓住了前方的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许鑫发出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她再也无法承受这过山车般的心理折磨,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身体剧烈地颤抖。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泄气声响起。
车厢顶部的空调出风口,吹出了最后一缕微不足道的冷气,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紧接着。
“咔哒。”
“咔哒。”
“咔哒。”
连续数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的车窗,被看不见的电子锁从外部彻底锁死。
惩罚,降临了。
没有电击,没有毒气,甚至没有任何直接的物理伤害。
但,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绝望。
在这盛夏的午后,在这节被烈日暴晒的,密不透风的铁皮车厢里,他们被活生生地关进了一个正在被急速加热的巨大蒸笼。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
车厢内的温度,就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
空气变得燥热,沉闷,稀薄。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一团被火焰灼烧过的棉花,滚烫地涌入肺部,堵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失败带来的绝望,混合着这令人窒息的燥热,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将他们残存的所有理智与情绪,都毫不留情地拖入了崩溃的深渊。
“操!”
王鸣烦躁地低吼一声,他一把撕开了自己t恤的领口,汗水已经彻底浸透了他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即将脱水而死的鱼。
方一凡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没有去擦。
他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水分的流失,感受着肺部的灼痛。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常规的思考方式,在节目组这种毫无底线的,以折磨人为乐的刻意刁难下,根本行不通。
于敏可以有无数种方法来干扰你。
提问的速度,提问的间隙,甚至穿插一些莫名其妙的废话,都足以让你那套精密的“心算-修正”系统瞬间崩溃。
因为这套系统的核心,依然是“先算出正确答案”。
而“正确答案”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思维钢印,是本能的源头。
只要你还想碰它,哪怕只是为了修正它,你就会有被它反噬的风险。
必须找到一条,能完全绕开“正确答案”的路。
一条全新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路。
方一凡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汇集,沿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最终滴在他的嘴唇上。
又咸又涩。
那是身体在快速脱水后,析出的盐分。
他的大脑在高温和缺氧的极端环境下,以一种燃烧生命般的恐怖效率飞速运转。
放弃正确答案……
彻底放弃……
当听到“七八”的时候,脑子里不想“五十六”,那想什么?
不,不对。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掐灭。
想,是一定会想到的。那是根植于神经回路最深处的反射,无法避免,无法根除。
关键不是“不想”,而是想到之后,怎么处理。
修正,是错的。那条路已经被证明是死路。
那……不修正呢?
直接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数字?
不行,规则是十位数必须正确。
十位数……
五十六的十位数是……五。
一个念头,一个极其疯狂,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悍然劈开了他脑中那片被高温和绝望搅成一团的混沌!
方一凡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缺氧和过度思考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骤然爆开两团骇人的精光,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神采。
他转头,目光扫过已经濒临崩溃的众人。
王鸣正用衣领胡乱扇着风,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杜松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许鑫的啜泣声已经微弱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颤抖。
方一凡用一种沙哑但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换个方法。”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几近麻木的神经上。
所有人的目光,迟滞地,艰难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我们彻底放弃‘正确答案’!”
王鸣的动作停住了,他茫然地看着方一凡,嘴巴半张着,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放弃?老方你啥意思?”
“不追求正确答案,那我们怎么回答?那不就是直接等死吗?”
“听我说完。”
方一凡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必须在众人被高温彻底击垮前,把这条唯一的生路说清楚。
“当听到题目的时候,比如‘七八’,我们的大脑还是会第一时间算出‘五十六’,对不对?”
众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个过程快到甚至无法称之为思考。
“关键就在这里!”方一p凡的眼睛亮得惊人,在那昏暗燥热的车厢里,如同两簇燃烧的鬼火。
“我们不要去管那个‘六’!彻底忘了它!我们只要十位数!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个‘五’!”
“然后,”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说出了那个疯狂的核心。
“从我们四个人里,随便选一个人的幸运数字,或者你老婆的生日,你儿子的学号,随便一个你想到的,你最熟悉的数字,作为个位数,跟在那个‘五’后面,直接说出来!”
“十位心算,个位随机!”
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在死气沉沉的车厢里轰然引爆。
它没有去尝试对抗本能。
它甚至没有去修正本能。
它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直接绕过了“修正正确答案”这个最难,最耗费心神,也最容易被本能背刺的致命环节。
你根本不需要去修正。
你只需要替换!
用一个你早就准备好的,毫不相干的,甚至是你身体一部分的数字,去替换掉那个该死的,错误的个位数!
王鸣愣住了。
足足三秒钟。
他那张因为燥热和绝望而涨红的脸上,肌肉先是抽搐,随即扭曲,最后,猛地爆发出一种狂喜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回荡。
他整个人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甚至撞到了车顶。
“我靠!”
一声巨大的咆哮,震得整个车厢嗡嗡作响。
“老方,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杜松和许鑫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杜松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方一凡,嘴唇翕动,震惊到无以复加。
许鑫停止了颤抖,她抬起那张满是泪痕和汗水的脸,灰败的瞳孔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来!我们试试!”
王鸣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此刻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太久的猛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要把牢笼撕碎的暴躁力量。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直指杜松。
“你出题!”
杜松立刻会意,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看向战意高昂的王鸣,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问道。
“七八?”
问题出口的瞬间,王鸣的大脑里,“五十六”三个字依旧如同闪电般划过。
但他根本没去看那个“六”!
他的意识死死锁定了那个十位数“五”!
至于个位数?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的球衣号码,国家队时是8号,cbA时是23号。
23号!
那就用“三”!
他胸膛鼓起,用尽全身力气,脱口而出,声音洪亮无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意。
“五十三!”
话音落下。
车厢内一片死寂。
没有那冰冷的电子音。
成功!
答案十位数正确,个位数错误!完美符合规则!
杜松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然后立刻将目光转向了最虚弱的许鑫。
“六九?”
许鑫的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轻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已经前所未有的聚焦。
“五十四”。
本能的答案第一时间浮现。
但这一次,她没有恐惧,没有抗拒。
她的脑子里只想着那个十位数“五”。
然后,她想到了自己的生日。
七月。
她用带着哭腔但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五十七!”
也成功了!
那冰冷的【失败】提示音,始终没有响起!
这条看似荒诞,甚至有些无厘头的生路,在这一刻,被血淋淋的现实证实,是完全可行的!
它像一根从天而降的,无比粗壮的救命稻草,被溺水的人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
车厢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被这连续两次的成功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空前高涨的斗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负面情绪,重新注满了每个人的胸膛!
就在这时。
助理导演那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的演练。
“第四次挑战,开始。”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哦,对了。”
“为了帮助各位老师集中注意力,我们特意加了一点背景音乐。”
话音刚落。
车厢顶部的音响里,猛地传出了一阵熟悉的,堪称魔音灌耳的旋律。
“哐当哐当,呜呜呜~~”
“欢乐的列车,就要出发啦~~”
是他们之前唱了五遍都没能成功的《欢乐列车》!
而且,还是孙辉跑调最严重,破音最离谱,堪称车祸现场的那个版本的录音!
那五音不全的歌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整个车厢,瞬间变成了一个高温、高压、高噪音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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