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青铜色的天空在轰鸣中龟裂,像是被巨斧劈开的古老龟甲。
恐怖的爆炸声混杂着低沉的咆哮,震得云层都在燃烧。
灰白色的云絮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点燃,化作流动的火绒,顺着风的轨迹铺满天际。
地脉崩裂的声音不是轰鸣,而是某种沉闷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呻吟,像是千万根被烧红的钢筋同时绷断。
最先裂开的不是已知的火山带,而是城市中心的喷泉广场,青石板像被看不见的手掀开的扑克牌,翻滚着飞向半空,紧接着是赤金色的岩浆柱冲天而起,足有数百米高,顶端炸开的火雨如同颠倒的银河,每一滴岩浆都拖着彗星般的焰尾,把教堂的尖顶熔成暗红的铁水,顺着哥特式的浮雕流淌。
南原橘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呼吸,不是生机的那种,是濒死野兽的抽搐。
他站在天台边缘,身处大楼表面的玻璃裂成蜘蛛网状,倒映着远处凭空而生火山口喷薄的烟柱——那烟柱不是灰黑色的,而是掺着炽红的,像是巨龙从喉咙里扯出的血管。
“跑啊!”有人在喊,但声音立刻被岩浆落地的爆鸣声吞没。一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整体崩碎,不是一块一块地掉,而是像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化作亿万闪光的碎片,随着热浪席卷街道。
碎片穿过人群时带起血雾,那些血珠还没落地就被高温蒸成了淡红色的蒸汽。
“这就是……剑斗所说的灭世级君主……”
单论徒手近战能力,他甚至要超过很多神首,可这种天赋在这种力量面前显得可笑,就像用拳头去对抗喷发的火山。
他猛地挥拳,飞溅而来的火块被瞬间粉碎,但灼热的气流依然烫得他喉咙发疼。
大楼已经开始逐渐崩塌,虽然是灭世级的灾厄,但此刻他依然有安全离开此处的手段,只不过这座城市,甚至更多城市,还有这片大地上生存耕耘的人们,就不会有这么好运。
下方的沥青路面鼓起包,裂缝里涌出的岩浆漫过行人的鞋底,皮革迅速卷曲,热量像是攀附的毒蛇一点点将大量的行人吞没。
他突然想起紫川剑斗说过的话,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家伙说,当世界末日来的时候,可能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玩笑话,如果这世上真有连紫川剑斗都无法对抗的灾厄,那么这个世界早该灭亡了。
但现在他信了,因为当那条横贯城市的地缝彻底裂开,岩浆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漫上来时,他连眨眼都觉得多余。
他们都太幼稚,太渺小,像是刚刚成长的稚童,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把愚蠢当成自信。
但就算是从那些魔鬼那里窃取而来力量,在面对那些魔鬼本身,也那么微不足道。
隔着遥远的地平线,他能看到爆炸的滚滚烟尘像是要吞没天空。
火河之王就在那片火海深处,它的轮廓像是用熔化的黄金铸成,每一次呼吸都让大地抖三抖,那些喷向天空的岩浆喷泉,不过是它玩闹时溅起的水花。
“该死的,别挤啊!”
人群推搡着,接二连三的向前奔逃,粘稠的地面带来滚烫的热量,那些被人群撞倒的倒霉蛋只是刚刚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地铁站的入口处已经挤满了人,各种肤色,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硫磺和恐惧的味道。
“该死的,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滚去找别处避难去吧。”
还没等警卫来维持秩序,门口以内的避难者已经开始躁动,满面赤红地将外面的人群挡住。
地铁站的容纳量已经到达了极限,警卫咬着牙,用力地按下了关闭大门的按钮。
“不!”
“好烫!快往前走啊!”
后方的人群随之传来尖叫,滚烫的熔岩已经涌到了这里,融化的钢铁都市都汇做了燃烧的洪流。
有人被岩浆追上了,不是瞬间化为灰烬,而是像被扔进熔炉的蜡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摊模糊的、还在燃烧的东西。
“这就是……”南原橘呼吸着炽热的空气,就算是圣纹者,也无法抵御这样的灾难。
眼前的避难所摇摇欲坠,就算缩进去,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灭世级Forsaken的力量啊。”
这是无法避免的末日,神与神之间的战争,早已不是人类所能插手的地步。
……
protoLethe的身躯几乎要被燃烧成骨架,鸣神我渡的呼吸那样沙哑,像是枯瘦的手划过沙砾表面。
极度的痛苦几乎要摧毁他的身心,直至此刻他才彻底理解布灵顿为何要将自己变成Forsaken。
这是诸神之间的争斗,若是人类之躯,他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他脚下的整片大地都化作了熔岩海,猛的凹陷下去,核爆级的威力一瞬间就熔化了起源冥火号,燃烧的残骸此刻在旁边的熔岩湖泊中不断下沉呢。
他几乎睁不开眼,炽热的高温与辐射几乎将眼眶烧成两个空洞,他别过头,只能依稀看见更远处的山脉在坍塌,整座山峰像被巨人推倒的积木,轰隆隆地砸进岩浆汇成的河流里,激起的火浪比山峰本身还要高。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不是夜晚的那种暗,是被和浓烟彻底遮蔽的、带着暗红色的暗。
那些不断冲向高空的岩浆柱像一根根烧红的肋骨,支撑着这片摇摇欲坠的天空,岩浆巨柱间,数十万的火蜥蜴铺天盖地得扑杀而下,像是海洋,一瞬间将protoLethe淹没。
……
“该死,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嘛。”石豪调整着呼吸,哪怕身处高空,哪怕站在极寒之兽的背上,炽热的高温依然扑面而来。
天空给染成了血红色,火焰的颜色卷席一切,甚至压过了伊瑟琉拉双翅七彩的华光。
“怎么会……”
雪见兔玖的一对兔耳耷拉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更深的绝望,像是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无力感。
几乎肉眼可见的整片大地都被摧毁了,一切的生灵与草木都被岩浆掩埋,哪怕不是完整状态的灭世级,仅仅发怒也足以拥有如此的威力。
石豪轻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些学到的理论,那些关于Forsaken和人类的战争,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在灭世级的力量面前,战术、勇气、甚至血统,都和路边被烧焦的野草没什么区别。
岩浆已经漫到大地边缘,灼热的气浪烤得他皮肤发疼。
石豪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火河之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火海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更粗的岩浆柱直冲天际,把那块青铜色的天空捅出一个窟窿,露出后面更深沉、更黑暗的虚无。
“呵呵呵……真是强的可怕……”
他突然发出轻笑,额头滑落的汗珠打湿绷带。
“冻住他!”
距离足够,他用力握拳,声音在云霄上宛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