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医者套装。
一身白色的大褂最为瞩目。
这是大唐医院开业后,张楚为之设计的,其实说是设计,就是把后世医生的标配白大褂搬了过来罢了。
白大褂确实是最适合医者的工作服装。
神圣,纯洁,也能让人看见便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不然,若是一身红色的,绿色的,或者说黄色的大褂,这种颜色,多是显得过于浮躁了,而黑色更是沉重,再至于其他的颜色,那成本就直线飙升了。
张楚和王德静静在客舍门前等候。
当见到城阳出来,两人齐齐低头行礼。
城阳斜了眼王德,又看了看张楚,轻轻哼了一声,就抱着自己的小医箱走进了马车。
张楚和王德紧随于左右。
苏定方和裴行俭也是全身披甲的随着亲卫队伍,跟在马车后面。
崔由给准备的地方很幽静。
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就是,刚察城现在除了来往的商队外,似乎真正的城镇居民,不足五成,自然,就有大片大片的房屋空着。
城阳从马车上跳下来,挺直了身板,从张楚和王德身侧掠过。
在进入解剖室前的时候,城阳又斜了两人一眼。
“王总管,这还是本宫第一次解剖,小师叔必须得在旁边指点。”
“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一并跟着来就是了。”
说罢,城阳就拉着张楚走了进去。
王德恭敬的微微欠身后,同样跟着走了进去。
苏定方和裴行俭他们则是和亲卫一起,守在了门前。
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手术室,不过,崔由倒是也有心,寻到这个房间不大,可窗户却开的很大,阳光投射进来,正好打在中间的,一个用石头临时搭建的台子。
而台子上,正静静地放着一个人。
不,现在应该说是尸体了,崔由很贴心的没有让城阳现杀,在搬来之前,已是处理好了,不过即便如此,台子上仍旧是有血被浸染了。
喉咙处的伤口,很新鲜,自然就有很新鲜的血液汩汩而流。
顷刻间,整个房间内就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王德的眉角抖了抖。
不过他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个角落,静静注视着两人的操作。
城阳的手是有些抖的。
解剖和做手术终究不一样,后者是面对活人,而前者却是面对一具尸体,而毫无疑问,前者更可怕。
尽管他不会叫唤,不会动弹,不会说自己手术做的不好,可,真的当把手术刀落在这具尸体皮肤上的时候,城阳有点不敢下手。
张楚在旁,很平静。
这个时候,他真的变成了城阳的小师叔。
“解剖学,这是一门伟大的课程,若是你真的能够融会贯通,大唐医者的技艺和水平,也将会迎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治病嘛,最高的境界就是对症下药,而想要对症下药,就必须要搞清楚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全身血液循环之道,比如,你一直好奇的心肝脾肺肾是怎么支撑和维持咱们生命的。”
“还有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形状,人的那些所谓的穴道,到底是对应着咱们身体的哪一部位。”
“当你把全身的器官,和各处的位置都聊熟于心,到时候,一旦这些地方生病,你就能更加精准的用药。”
“这是根本之道。”
“医者,医术,毕竟所有的落脚点,都是在咱们人的每一处生病的地方上。”
“开始吧。”
“这具尸体,不需要有什么章程,你想切那里,就切那里,先熟悉熟悉,然后自己摸索出来一套解剖的正确流程来。”
“关于解剖,我虽知道,但,真说起来,也确实没有实际操作过。”
张楚静静望着城阳。
城阳咽了口唾沫。
她这会的脸色是有些苍白的。
眼睛的目光一直落在这具尸体的喉咙处,直面死尸,对于这个小姑娘而言,着实也是一个压力很大的事!
张楚见她一直不动手,再道:“任何事物向前跨进一步是何等的艰难。”
“现在,有机会在你面前,好好把握。”
“这是旷古烁今的技艺!”
张楚沉声道。
城阳看了眼张楚,重重点了点头。
她用力的抿了抿嘴角,终于,对着胸膛的位置,下刀了.........
张楚静静望着。
王德同样也是。
只是,王德这位深居深宫内院的前总管,对于这样的血腥场面多少有点不适应了。
自从贞观开始后,他便隐退,尽管年轻时也算见惯了生死,可这个时候,当亲眼看着城阳的动作,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开始在颤抖。
血,溅了出来。
其实这倒不算是对王德冲击力最大的事,当他再亲眼看着城阳,竖着切一刀,横着再切一刀,然后像是手里拿起来一块红烧肉般,一块人体组织,上面的各层组织都泾渭分明。
甚至连淡黄色的人油还都在颤抖呐。
冒着热气,无比新鲜。
就像是刚刚宰杀的牛一样。
城阳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细细的观察着,甚至还朝王德晃了晃.........
王德夺门而出。
他是总管,他也杀过人,甚至用长枪直接把敌人给挑起来过,可他却不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这样的画面,终究是太过于超出了 他的理解范围。
一个眉目如画,尊贵至极的大唐公主,用灵巧的双手,慢慢的切下了人的皮肤,撕开了人肉,还把这东西捧在手里..........
王德的胃,如同翻江倒海。
他真的是撑不住了。
就算他很想落下,可身体的本能终究是战胜了脑子里的想法。
而当王德离去的瞬间,城阳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咬着嘴唇,流着泪水,直接扑进了张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