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缓缓睁眼,眼底不甚清明,这几日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玉章道长入山庄不过几日光景,就得陛下如此信任,真是好本事。”
“谁说不是呢,奴婢觉得,这道长定当真有些本事。陛下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若是信口胡诌,恐怕早就被打出去了。”
“他的本事确实不小。”
迎香正低头替她细细的捶着小腿,刚才那一声几近呢喃,她没有听清,“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关月继续问道,“你说整个山庄都传遍了,就没人有意见么?陛下身边不是自诩有许多忠臣吗?”
迎香:“奴婢这就不知道了。”
关月笑了笑,不再谈论此事,“昨日叫你去小厨房找麦杆,可有寻到?”
“喏,奴婢都已经拿进来了。”迎香指着小箩筐里一摞细长的麦秆,“小姐用这个做什么?”
“闲来无事,做个风铃吧。”
她起身下地,趿着鞋走到圆桌边,拿起箩筐里的麦秆闻了闻。
不错,无论人怎么变,庄稼的味道还是一直不变的。
迎香跟在她身后,“这麦秆做的风铃怕是没有响动,小姐若喜欢,奴婢改日去镇子上买来。”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听不听得到响又有什么关系呢?”关月并不解释,将小箩筐塞到了她手里,“过来帮我。”
主仆俩坐在屋檐下,一人一个小板凳,认认真真的编起风铃来。
不用赶工,关月每一步都做得很仔细,一点点毛刺都用剪刀剪掉了。
直到天色近傍晚,关月才放下箩筐,将手中的半成品放进去,“今天就到这儿吧,明日再做。饿了,让小厨房做些吃的来吧。”
“奴婢这就去。”
“哎,”关月探头,叫住了正往外走的人,“这几日怎么不见姐姐过来?”
关子瑶闲来无事,总爱来自己这里转悠,陪她说话,也解自己的闷儿。自从上次与三殿下打了一架后,便再不见身影。
“奴婢听大小姐身边的人说,这几日她傍晚都不在屋子里,说是去后山抓萤火虫了。”
关月一愣,“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迎香笑,“大小姐也是个倔脾气。上次翻了口袋,这次不抓到定不罢休。”
“她一个人去的?”
迎香摇头,这就不是她所知道的了。
关月想着这避暑山庄四处都有巡逻的侍卫,关子瑶也是会功夫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便不再多问。
此时,被两人念叨着的关子瑶正蹲坐在草丛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秋——谁骂我?”
关子瑶搓了搓鼻子,视线还放在昏暗的林中。
前几日下了些小雨,接连无所获。她今日想再来碰碰运气。
约摸是近来穿梭行人太多,这里的萤火虫受惊,只留下一些稀稀拉拉的光点。
还真是应了那句,可遇可遇不可求。
她有些泄气地拔着周围草茎,面色幽怨的转向身旁之人,可又不敢真的瞪他,只能默默扫一眼又收回来。
赵晏倒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没有避讳。
他当然知道关子瑶心里在想什么,想笑,又觉得不该笑,毕竟是自己的过错。
在他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候
赵晏想了想,说道,“林间的蚊虫毒,你常在京城里呆着怕是不习惯,不如先回去,我抓到了派人送给你。”
关子瑶微微蹙眉,这话听着可不太好。
“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小姐。”
神色似乎有傲娇,对他的话非常不满。
赵晏没忍住,轻笑一声,“是,关大姑娘确实不像寻常闺阁女子。”。
若是整天礼义廉耻之乎者也,他听着都头疼,自然也不会随她来这林中蹲守了。
此女不拘小节,也未曾将他高高捧起。虽然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明着表示不满,但暗中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小表情劲劲儿的,瞧着十分有趣。
“算了,”关子瑶突然说道,“既是制造惊喜,总得叫人事先不知道才好。关月那日都已经撞见了,再装回去她也有所准备,失了意味。”
她起身拍了拍衣裙上沾着的露水和碎草。
“时辰不早了,三殿下也早些回房休息吧,臣女告退。”
“等等。”赵晏突然出声。
“殿下还有何吩咐?”
赵晏走了两步,拉近与她的距离,“总归是我扫了你的兴致,不做点什么,心里觉得亏欠。关大姑娘近来有何心愿,不若说出来,看我能否为你实现。”
关子瑶愣了愣,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赵晏就站在原地,静静的让她打量。
片刻后才听人说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你且说说,能办的都替你办到。”
“我想让负心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三殿下若真有心帮我,不如去把陆小侯爷打一顿吧,也算是解了我心里的气。”
见赵晏有些犹豫,关子瑶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臣女随口一说,三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她转身要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我都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宽厚的掌心下是纤细的手腕,和平时握的长枪剑柄完全不同,他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摩挲了两下。
关子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挣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
赵晏霎时松开,将手背在了身后,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论功夫,我大抵跟他不相上下,动手谁也讨不了好,不过你这话我记下了。”
“嗯?”
赵晏不再多言,“我送你回去。”
关子瑶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不过瞧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和背后的空荡,她还是跟了上去。
赵晏送关子瑶到院子后,才往回走,步子悠哉,面色和缓。
“三哥心情不错啊。”
侧边有声音幽幽传来,赵祈跟鬼似的出现在他身旁,目光止不住地在他身上扫视,似乎是嗅到了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