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30日清晨,梓童大大嘴角还沾着草莓味的泡沫,就抱着馒头钉在电脑前。
屏幕上,《当我讨伐老公只会一种姿势后》的文档亮得晃眼——
【第53章 服务意识】下方,光标正以每秒一闪的频率朝她眨眼。
“吃饭。”
屋外飘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呼唤。
小t盯着标题下方大片空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都怪司葫芦之前扣押她电脑!导致她本就稀薄的灵感断了线,产能一直就没提上来!
听闻脚步声渐近,小t眼珠一转,熟练地捏着嗓子发出哀叹:
“嘿呦喂~~本宫今晨起身便一直不爽利,哪里还吃得下饭啊,看样子待会儿试妆大抵也是去不成喽……”
司贯行一听,立即加快脚步走近。
待看清妻子红光满面的富态模样,才蹭掉她唇角白霜,慢悠悠垂眼问:
“是吗?哪里不舒服?”
话落,他俯身越过她圆滚滚的肚皮,修长手指搭上键盘,敲得飞快。
“哪里都不舒服~心里头尤其堵得慌,这会子更是胸闷气短……”
小t刚还满肚怨怼,可司贯行一靠近,她就闻见一股甜腻黄油香,一下子又撩得她心痒痒。
她惬意地眯起眼睛,登时脑补出无数小说名场面:
刚做完蛋糕的霸总绕到案前,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女主香肩,女主正全神贯注在股市大杀四方,忽感后颈一股酥麻,轻颤着刚一回头,耳根就被霸总滚烫的气息包裹——
霸总从喉头开出一辆摩托车:‘不好意思,奶油不听话跑到你身上去了,浪费可耻,我不过是帮你舔掉……’
想着想着,小t好笑地歪头蹭了蹭自家男主胳膊,拖长调子撒起娇来:“啊呦~~爱夫这是做什么呀?人家还难受呢,大清早便这般勾人,岂不是要耽误本宫早朝?”
“先看看屏幕上有什么。”
小t戏瘾还没过足,就被司贯行手臂一颠脑袋,示意她往前看。
只见原本空白的文档,此刻已被无数个「了」字攻占,密密麻麻,兵马俑列阵一般。
小t毫不设防,脱口而道:“没什么呀,就好多了嘛~”
“hm~”司贯行压着唇角笑意,拎小猪似的圈住她腋下把人提起,“既然好多了就先去吃饭。吃完如果还不舒服,咱就宣太医。”
“蛤?!”小t这才反应过来中计,气得直蹬腿儿,“好你个司葫芦!这一纸婚书简直就是你的黑化剧本!!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哒,婚姻究竟给了你们男人什么啊?!……咦?这是沈蘑?好可爱啊~”
抱怨的话卡在嗓子眼。
小t刚被按在餐桌边,就秒被眼前景象吸引——
盘子里的吐司被卷成小风车、南瓜糊表面用酸奶画着萌萌哒【?t】、鲜红的草莓也被刻成【LoVE】造型……
“哇——”她瞬间心花怒放,眼睛亮得像星星,“司葫芦,你现在的服务意识真是直线上升诶!等疫情结束,我的如懿会馆也要推一套你这款的VIp high tea!绝对爆单!”
司贯行把星黛露小勺塞她手里,依旧不苟言笑:“娘娘日理万机,又要搞创作又要顾生意,快,好好用膳才能万福金安。”
“哈哈!”小t捏着勺柄环住他的腰猛劲儿蹭,“司正经,本宫就稀罕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等我卸了货,一定每晚翻你牌子!”
“每晚?”
就这样一坐一站,司贯行又双叒不得已撅成费玉清。
接着面露难色,“娘娘饶命,您笔下那么多男主,臣可不敢独享盛宠……”
话落,他又在小t的咯咯笑声中摸摸她的头,垂眸浅笑:“你这样抱着我,让我想起你被吓傻那晚,我送你去医院。不瞒你说,当时看你缩成一团那小样儿,比雪地里的馒头还可怜。”
小t仰着脸,星眸猛闪:“哦?那你从前就是先心疼后喜欢喽?”
“hm~”司贯行捏颗蓝莓塞她嘴里,“没成想我现在成了先做饭,后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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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在即 又临近预产期 不得已停更 求谅解?】
前往o?聚氧试妆路上,梓童大大微博更新了一条动态。
她轻轻一拽屏幕,立即收到一条铁粉回复:【理解理解!祝大大新婚快乐,生娃顺利!】
“先别鼓捣了,小心头晕。”
小t正敲字回复,手机却被司贯行倏地抽走。
她来气声讨:“干嘛呀?!我坐车看手机从不晕车,快还给我!”
司贯行将抢来的手机搁进主驾门槽内,左手稳住方向盘,右手一把抓住妻子胡乱比划的小胖手,指腹画着圈,“从不晕车?那之前在瑞士火车上,是谁突然小脸儿煞白,只能叫人背下车来着?”
小t听他忽然又提起从前的事,不经意挑挑眉,“唷,司正经,你现在怎么总是动不动忆往昔?难不成是要……未老先登?”
“呵哼、”十指自然交扣,司贯行眼尾笑意淡下去些,染上轻浅怅然,“可不就是老了,我爸像我这岁数时,我都背着书包上小学了,我爷爷在我爸这个年纪,都抱仨孙子了。”
小t一噘嘴:“哼!谁叫你之前看不见我,咱俩要是早在一起,娃都会翻跟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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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彩虹文创园,梧桐树叶扑簌簌落在挡风玻璃上。
司贯行稳稳停好车,握紧妻子的手往自己唇边贴,声音更轻了些,“梓童,人都说阿尔兹海默症会遗传,我真怕我将来也会像我爷爷一样,把爱人、家人都给忘了。”
话落,他又替她勾了勾额前刘海,方才眼底怅然还没散尽,又浮起一层忧郁,“下本书不如写写我们的故事吧?这样就算我将来老糊涂了,翻着书页也能想起——哦,原来司贯行,是这样一点一点爱上笪銮懿的……”
小t最见不得他这骨子脆弱劲儿了。
她鼻头一酸,先是急忙去堵他嘴,随即抬臂环住他脖颈,脸埋进他颈窝,“不会的,不许你瞎说……”
她略带哭腔,却格外笃定,“你这么聪明,脑子一定不会生病的,我们一定都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隔着中控拥抱,司贯行怕她压到肚子,顺势将上半身都探了过去,柔声应:“好,别哭,你命好你说了算,只不过……咱能不能再补一条、儿孙满堂?嗯?”
“嗯嗯!好好!”小t忙不迭点头,又说了一大串吉祥话避谶才放心。
确认这拨——阻止梓童大大继续胡编乱造什么「男模排队」的计谋得逞后,司贯行又是一阵窃喜爬上眉梢。
腻歪够了,他忍不住得意地开起玩笑,“娘娘,臣怎么觉得……我这大脑还没萎缩,胳膊倒是越来越短了呢?”
小t紧张地错回身子,瞪圆了眼,“啊?怎么回事?是两条都觉着短了吗?你穿衣服发现的还是体检查出问题了??”
司贯行抻着胳膊,垂眸藏起坏笑,语气故作委屈:“都不是,是抱你的时候发现的,现在环着都得使劲儿,估摸着等你快生的时候儿我都抱不住你了……诶、哈!”
“诶呀!你现在怎么这么坏啦!干脆叫你司不正经好啦!打你!”小 t 啪啪拍打他疑似变短的胳膊,脸上紧张早变成了气鼓鼓的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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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老板再次躲去国外治疗那段时间,司恋仗着老板娘身份,擅自做主将o?聚氧的部分软装重新改造了一番。
她参考婚纱试纱馆,专设了中式礼服试衣空间。
五年前小t来试伴娘服时,这里还是处处现代简约风,哪有这古意盎然的应景儿场地。
兴致勃勃随着司恋的助理-倪卿来到试妆场馆,小t推开雕花铜门,便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喜气扑面袭来。
只见那绛色纱幔从挑高的木梁垂落下来,层层叠叠,如云霞倾泻。
纱幔边缘以金线绣着缠枝葫芦纹样,每只葫芦都缀着细小的琉璃珠。
风过时叮咚作响,似有碎玉轻敲。
再看墙面,仿古青砖纹壁纸暗藏玄机,每隔半米便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葫芦浮雕,暗合福禄延绵。
整面鎏金大镜也镶着葫芦藤蔓浮雕边框,连镜面反光都带着几分古雅。
环顾四周,仿佛置身中式婚礼殿堂。
小t换好喜服,正被倪卿搀扶着、踏上大厅正中的朱漆木台。
穿堂风掠过,掀起她绯色袖衫一角的刹那。
司贯行刚巧从男试衣间寻来。
他站在门边,玄色深衣上的云雷纹在光影间流转,连鼻梁阴影都带着股书卷气。
如此沉稳气度,当真似从典籍中走出的文官重臣。
小t余光瞥见镜中良人,踩着台阶回眸。
这满室的红,映得她眉眼生辉、大气雍容,周身写满国泰民安。
两人遥遥相望的瞬间,像一幅正缓缓晕开的古画。
司贯行目光落在妻子身上,瞳孔微微发颤。
尤见她古灵精怪的表情混着母性柔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不由得第无数次责怪自己当初过于眼拙。
这样好的姑娘,他竟差点错过。
小t酒窝深陷,当着这么多服务人员,竟对着他一甩水袖,口吐甜腻香兰:“呀,新婿怎的这般唐突,小女子还没梳妆扮好呢,就这样清汤寡水相见,竟像是提前入了洞房、马上要吹灭花烛了呢~”
倪卿笑得超大声:“哈哈!诶呦喂~~”
周围工作人员的起哄声中,司贯行耳尖悄悄泛红。
他轻笑着垂眸,大步迈向高台执起妻子的手,依旧端得一本正经:“洞房花烛岂会在青天白日里?敢问夫人可否赏脸移步镜前?给个机会,让为夫为你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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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为她梳妆,可小t一头俏皮短发,古装造型少不得要戴厚重的假发套。
司贯行虽然动手能力极强,面对那些繁复的发网和假发片却也犯了难。
只得立在一旁,看着造型师灵巧的手指在发丝间翻飞。
“简单弄弄就好啦亲爱哒~”
假发刚固定好,小t就觉后颈发沉,她朝造型师眨眨眼,“我怕太久了我坐不住哦~”
“放心,很快的。”
造型师手法娴熟,三两下就将假发盘成一朵圆润发髻,玉簪轻旋固定,“怎么样?这个叫同心髻,寓意夫妻同心呢~”
“好看诶~”
小t由衷赞叹,又笑着打趣,“就是……好像有点太素了,感觉真像马上就寝了似的、哈~”
话音刚落,就见镜中映出一道玄色身影。
司贯行不知何时离开了片刻,此刻正捧着一个描金锦盒站在她身后。
“拿的什么呀?瞧着沉甸甸的。”小t在镜中与他对视,心中已隐隐泛起期许。
“给你的。”
司贯行将锦盒搁在化妆台上,黄铜搭扣咔哒一声弹开。
锦盒开启的瞬间,满室红光仿佛都被吸了进去。
只见,九只累丝金凤在锦缎上展翅欲飞,主凤尾羽层层叠叠铺展,数十颗幽蓝晶石缀在羽尖,不似宝石般锐利,倒像是有人把整片星空揉碎了,细细撒在羽翼之间。
“天呐!!”造型师忍不住凑近,“我在剧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凤冠!”
当期待落到实处,小t更是被那片幽蓝攫住目光,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她指尖轻轻抚过凤冠边缘,发现那些幽蓝晶石背面都刻着精细的星轨图案,细密的纹路像是用针尖一笔笔描上去的。
“好特别的石头,是彩宝吗?”她仰起脸,眼里盛满星光,“你从哪里找的呀?”
“是传家宝。”司贯行撑着她后颈,轻描带过,只问,“喜欢吗?试试?”
“嗯嗯!”小t尽显雀跃,忙朝造型师招手,“快、亲爱哒麻烦你,看看我的同心髻跟这凤冠配不配~”
“配,一定巨配无比!”造型师尽职尽责忙活起来。
当凤冠稳稳落在发髻上,小t眉心花钿-立时被晶石泛出无数梦幻虹彩。
服装助理:“哇!好漂亮!”
倪卿:“天!该说不说啊三嫂,您脸上但凡少一两肉,都出不来这母仪天下的效果!”
化妆师:“哈哈哈……”
一片喧闹中,司贯行笑容温和地替妻子整理着鬓边碎发。
却在目光触及那些幽蓝晶石时,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随后,他在化妆师的指导下执起青黛笔。
笔尖轻悬,他试了几次才轻轻落下,笔触生涩却专注。
镜中璧人成双。
小t捕捉到这闷葫芦眼中刚那转瞬即逝的怅然。
她没追问,只悄悄牵起他的手,心底已了然——这些“宝石”背后,定然藏着一段不能言说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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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这些晶石确实是传家宝,却非寻常之物。
记得那是司贯行最后一次见小舅舅,对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青砖上的那深深一跪。
当年,年轻军官的背脊挺得笔直,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震得满堂寂静。
后来dF-31导弹试射成功,小舅舅曾兴奋地给家里打来电话。
却因涉密没法儿报喜,只报平安。
再后来,导弹正式列装的新闻铺天盖地,单位却派专人送来小舅舅的遗物。
那几块被灼烧过的晶石,经过特殊处理,早已褪去所有有害物质,却似星辰般,仍留着理想穿越大气层时,被烈焰吻过的痕迹。
自那以后,外公身体每况愈下,常年深居简出,或在外疗养。
还曾在一次抢救中攥着女婿的手,望着女儿说:“治不好就别费事啦……别忘了、叫怀民给我摔盆儿……”
美娟哭着怪父亲尽说丧气话,还大声责怪他重男轻女,“您要是再说这话,等出了院我可就不认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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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小行获得cpho物理竞赛奖牌,喜提国家队集训资格。
少年独自乘火车去燕北给外公报喜。
外公没给他红包礼物,而是将小舅舅留下的整块晶石交给他。
希望他能延续这条无名之路,投身国防事业。
可当小行站在人生岔路面临抉择时,他却因父亲的权衡保守,没能像两位舅舅一样奔赴山河。
十几岁时,小行只是听父母安排,习惯性顺从。
直到而今成家立业他才懂,有些理想,会像火箭升空时剥离的助推器,燃烧自己,托起更伟大的梦。
而有些坚守,则是把星芒藏进人间烟火中慢煨,将平凡熬成一盏不灭的灯。
前些时日,当被小行问询——能否将那些不能示人的理想余温、以星辰入冠时。
外公正侍弄着他那盆罗汉松,闻言剪枝的手顿了顿,眼尾皱纹忽然漾开,目光温和地看向屏幕: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何须征询我老头子的意见。”
随即,老爷子又回以亲厚笑意,打消外孙的踟蹰犹豫,“小行,家国本是一体,深情何须两般。
大家之风骨,小家之温存,皆自方寸起始。
守国守家,皆为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