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仪身后的玉清向前迈了一步,把小姐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
王瑾仪越过玉清的肩膀,看向山坡下停靠的马车上跳下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整理车马,扛着东西往坡上而来。
玉清牵起小姐往边上退了退,对王瑾仪道:
“小姐不要让他们进院子,东西也放外面。”
王瑾仪看了一眼正在热络寒暄问候的父母和北宁家主,叮嘱朱玉去安排,自己则往大门口走了几步,丁一也向王瑾仪靠近了一步,轻声提醒:
“王小姐,那几个人身上带功夫,我们还是要小心。”
听了提醒,王瑾仪从玉清身后看了看,没看出玉清和丁一的判断,只觉得是六个结实的年轻人而已,不过玉清和丁一两个人都警告自己,那还是小心为上吧。
她干脆慢慢踱回到大门内站定,保持着轻松欣喜的神情,看着北宁家主被父母客气地引着跨进大门。
迈进大门,北宁家主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女尼,还没回头,视线就又看过来,惊讶地奔王瑾仪走近,吃惊地低低的问:
“是你?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出家了?”
然后回头问,“亲家,这……?”
王瑾仪从玉清身侧迈步而出,对着惊惧交加,指着自己神情变换的北宁家主施了个书生礼,
“家主,我是王瑾仪,这里有礼了,我只是在此静修而已。”
“噢——原来如此,真把我唬住了,唉!”
“这是你的庄子?”
王瑾仪边回应着问话边走向进门的人,风姐和风妹已经迎面而来,带着人往里走。
王瑾仪见哥哥侧头看了自己两眼,回应地冲兄长颔首,顾作 轻松地笑了笑,不想王文栋绕到妹妹身后,轻唤了声:
“瑾儿,瑾儿——”
王瑾仪停下脚步,“哥,你好吗?”
王文栋:“你还好吗?瑾儿,这三年你还好吗?”
王瑾仪:“我很好,只是换个地方坐喜欢的东西,哥——”
王瑾仪故意神秘地指了指北宁家主,
“哥,你都有老丈人了,你要娶的是谁呀!?”
王文栋:“是三个月前刚定的亲,北宁王家要见见我父母,这不趁着过年就来了。
别说这些,你怎么样了,住在这里?不是说你入了落霞庵吗?不用入庵堂吗?”
“别担心,我挺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做事情,而且这里地方更大了。”
却不想前面的北宁家主被巨大的齿轮传动系统吸引了目光,父亲带家主走近了聊着。
母亲还在安抚着六岁的小儿子,王文欣正黏着母亲问东问西,母子两旁若无人地流着泪,互述思念。
王瑾仪和哥哥站在后面看着家人,相视一笑,
“哥,听母亲说你中举了?”
王文栋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唇,声音轻了,
“中了,可考的不好,数术考的不理想,影响了总成绩。我们一起的有个考生数术考了满分,我……”
“噢?还有这样的人?不过我哥已经很厉害了。”
在更重视文科的古代,理科考得好的人凤毛麟角,像哥哥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王瑾仪仅仅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人你认得吗?”
“他是我同科的秀才,和我在同级,是个怪人。”
“是吗?!”
王瑾仪只是顺口接了一句,没想到哥哥沉吟了一下,说道:
“三叔觉得这个人在刻意接近我们。”
王瑾仪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我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作了个作坊,还到我们家,不,是你的泰升米铺政务所兼任了审账的活,你说奇不奇怪?”
王瑾仪沉默地点着头,也觉得不太正常,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那,他今年也参加科举了?考上了?”
“他今年考上了,名次有些靠后,他经史不太行,但诗赋、策论和数术都很不错……”
王文栋还在说,被王瑾仪打断了,
“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三郎。”
王瑾仪根本没记住这个人,继续问:
“三叔没让人查过他吗?”
“查过的,他没有靠山,只是浔南下的一个山村里……”
“好的,我知道了,泰升用人也是要查的,我会问问文白。”
“好像是文白觉得他有问题。”
王瑾仪还要再问,北宁家主和父母已经进了正堂,兄妹俩也提步跟了进去,施礼落座。
北宁家主毫不吝惜地大夸特夸了王瑾仪一顿,之后目光落在王文栋身上,满意地笑着说起来意:
“我刚从京城回来,路过落霞县想着来见见亲家,敲定些细节。
还有就是听说,当今皇上年前分封了五位皇子,留下五六皇子暂住京城,让二三四皇子明年内都去封地。
我们过彩礼得避开三位皇子动身,避免在官道上争路。亲家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王父王母对视一眼,眼光扫过门口的东宫侍卫,父亲最先反应,笑着打岔:
“家主考虑得周全,只是这彩礼的事牵扯甚多,我们先吃个便饭,给家主接风洗尘,明天我们再好好研究细节才是正理。”
北宁家主听了摆了摆手,
“亲家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明儿就年三十了,我得尽快赶回去,不多耽误了,我还要赶着回北地去。”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红帖,“这是我拟的日期和路线,亲家瞧瞧,若是有不妥当的,咱们另外敲定。”
说着,北宁家主起身随着王父往外走,门口的小厮引着人去用餐。
父亲出门时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王瑾仪,母亲和女儿送客到正堂门口,看着王文栋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弟弟一起随父亲走了。
王瑾仪轻轻咳嗽一声,
“娘亲,时间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要作晚课了,我得先回了,我把朱玉和风妹留下,明天我过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母亲拉住女儿往门里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
“瑾儿可听懂了,北宁家主带来的消息里的意思?”
“母亲?”
“分封的皇子只能是亲王不会定为太子,这回你懂了吗?”
“娘亲是说……?”
母亲用手捂住女儿的嘴,轻轻嘘了一声。